三天之後,也就是我準備出發去苗疆的前一晚,一件事情的發生讓我不得不改變了計劃。
這一晚,我來到郊區觀看天相,希望可以推測出此行的吉凶。這裏我要說一下,並不是我矯情,我也不想大老遠跑來京郊,可是隻有在郊區才看得見星空,至於原因你們懂的。
到了京郊之後沒多久,周圍漸漸升騰起了霧氣。霧氣不濃,按照常理不會影響視線,可是不知為何周圍的景物在我眼中逐漸朦朧起來。一開始我還沒怎麼在意,可是突然間我的腳上開始隱隱作痛。接著痛感逐漸強烈,到最後我根本沒有辦法保持站立,捂著腳踝臥在地上幾乎要叫出聲來。夜月在一旁手忙腳亂,不知道我究竟怎麼了。
疼痛在我幾乎要暈厥的時候終於逐漸消失,與此同時遠處的薄霧裏出現了影影綽綽的影子。夜月看著那些影子頓時驚呆了,下意識地喃喃:“好多鬼。”
我的腳已經痛成了這個樣子,怎麼可能不知道那些影子是鬼。掏出兩張陰鬼符,我和夜月一人一張將其貼在身上,躲在一堆灌木叢裏偷偷觀察著它們。
它們從遠處緩緩靠近,樣子也逐漸清晰起來。為首的是一個容貌絕佳的美女,當她垂首再抬頭的時候,嬌美的容顏居然變成了一張骷髏臉。在白骨女的後麵,有打著傘還渾身濕漉漉的女鬼,有頭顱繞著身子飛的鬼,有後腦勺張著恐怖大嘴的鬼,有頭發拖地十幾米的鬼……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的鬼之外,還有很多青光遮麵、猙獰恐怖的普通惡鬼。
夜月看著這些鬼如數家珍地道:“骨女、雨女、飛頭蠻、二口女、發鬼……我的天,怎麼會怎麼多鬼?”
我立馬想到了傳說中的百鬼夜行。百鬼是指鬼的數量很多,並非指僅有一百隻鬼。從麵前這幕百鬼夜行來看,怕是一千隻也少不了。傳聞中活人看到百鬼夜行是相當不吉利的,往往會無緣無故暴斃而死,其實是因為被鬼物糾纏致死。
在東洋島國的平安時代,幽暗未明,人與妖怪共處。白天是人活動的時間,到了晚上就是鬼活動的時間了。有時人們在夏日晚上可以看到成群結隊的妖怪如廟會行列一般在大街上遊蕩,稱之為百鬼夜行。東洋的妖怪其實就是鬼或者類似鬼的精靈,隻是因為他們口中的鬼通常指代一些神明,所以才將真正的鬼叫作妖怪。總之他們的妖怪和鬼之間界限非常模糊,大家不要太過糾結於此。
在我們國家,百鬼夜行多是人們對陰兵借道或鬼市的別稱。偶然有人撞見,要麼被陰兵的陰煞之氣侵身,要麼被鬼怪迷惑流連於燈紅酒綠的鬼市不肯離去。此刻,我們麵前的百鬼行列裏鬼物種類繁多,但是全都一言不發地各自行走,全然沒有鬼市的那股子喧囂,也沒有陰兵借道的肅殺之氣。
這百鬼夜行來得如此詭異,而且其中夾雜著許多東洋鬼類,我忍不住想起了沈毅廉說的那個組織。想到這次百鬼夜行可能和那個神秘的組織有關係,我便決定跟上去看看。借著陰鬼符的庇護,隻要不是離得太近應該不會被發現。
我和夜月悄悄地跟著百鬼穿過樹林,走過一條老舊的石拱橋,又穿過一片墳地,最終停在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兩層小樓前。
小樓是東洋特有的風格,竹木結構,底部懸空,門前兩盞紅燈籠,門內映照出無數人影觥籌交錯,看上去頗為熱鬧。小樓門前是一彎清池,其上有回廊,旁有假山花草,內有清水潺潺,隻是水中沒有任何活物,不免憑添了一絲死氣。在回廊兩側,每隔一段距離就掛著一對紅燈籠,紅色的光將整個小樓和周邊的景色映地發紅,看上去有些瘮人。
那些鬼物來到小樓的門口,拉開木頭移門挨個走了進去。讓人吃驚的是,看上去麵積不大的小樓居然容納了所有的鬼。
荒無人煙的地方出現這樣一座古怪的樓閣,任誰都不會覺得正常。
就在我猶豫著下一步要怎麼做的時候,遠處緩緩傳來了車輪與地麵摩擦的聲音。與此同時,我的腳踝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隨著聲音不斷地接近,我和夜月身上的陰鬼符居然開始燃燒起來。我心裏一驚連忙拉著夜月飛速逃離,與此同時那聲音突然加快了節奏,似乎正在加速向這邊行進。
我和夜月穿過墳地,跑過小橋,又穿過樹林,然而最終出現在我們麵前的依然是那座小樓,我心知我們已經誤入了某個陣法之中。此時那小樓的門口停著一輛馬車,不過這輛馬車沒有馬匹牽行,車輪的造型更是異常奇特,因為在木質車輪的正中央是一顆大大的禿頂人頭。人頭上的臉長得極其醜陋,雙目如銅鈴,顴骨高突,一張大嘴裏交錯生長著參差不齊的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