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斌走了，如他所說，自己一個人走的沒有一點動靜，拿著那把他給的鑰匙，打開了這扇門，細心的為蘆薈和吊蘭澆了點水，都放假了，對麵中學操場上靜靜的隻留下孤單的兩個籃球筐架在那裏遙遙相望，淩烈的風帶著瑟瑟的冷意順著敞開的窗戶直撲麵龐，讓人頭腦為之清明，那個十年約定被我小心的用刀子從備忘本中裁下，疊放整齊的躺在我的百寶箱中。屈膝坐在榻榻米上，把自己使勁的埋在靠背中，靜靜的，沒思沒想的，僅存的一絲擔憂，明天就是年三十了，他好嗎？現在過年早已沒有兒時的憧憬，剩下的隻有疲憊，初一一大早不到6點小區裏就開始有人放炮下餃子了，被老爸從被窩裏拽出來，好困哦，昨天收拾我的小屋子累壞了，滿滿的桌上，床頭，地上都是我的書，費勁的分門別類放進媽媽找來的大紙箱裏，推放到床底，又是粘對子，又是包餃子，春晚都沒有看上幾眼就困頓的爬上床，可是胖豬被媽媽洗了，掛在小院的衣架上，一夜沒有它的陪伴總是睡不安穩，輾轉反側，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洗去滿臉睡意，換上媽媽給我買的新衣裳，漂亮的正紅鑲金絲的立領無袖旗袍，領邊袖口都有一圈蓉蓉的白毛，內搭黑色的羊絨毛衫，蹬上同樣有白蓉的半腰靴子，像極了聖誕版中國娃娃，噴了一點點香水森林精靈，味道清新幹淨，對著鏡子裏左轉轉右轉轉的自己點點頭，“別說，你這樣還挺漂亮。”嘻嘻。老媽受不了的直翻白眼，“行了別臭美了，趕緊吃餃子吧，一會兒就該有人來串門了。”我們這鄰居大都和爸爸原來一個單位的，每年過年都有好多人互相拜年，可是沒人給紅包。吐吐舌頭，衝鏡子裏的自己做了個鬼臉，才顛顛的跑向老媽，被我高高梳起的馬尾辨在後麵一擺一擺的。“唔，好燙。”老爸盤的餃子餡，那叫一個香，蝦仁、藕、韭菜、木耳、再配上一點五花肉，一口下去，滿嘴流油，鮮香四溢，還特有嚼頭，也不知老爸是不是故意給我留個想頭，隻有每年過年的時候才會盤一次這樣的餃子餡，這也快成為我盼望過年的唯一理由了。鍾表定格到9點的時候，老爸也從外麵拜年回來，拍打著頭上的雪花，一米七五的個頭，幹練的短發，棱角分明的臉龐，長而上挑的大眼睛雙眼皮，堅挺的鼻子，微翹的嘴角，非常有福的大耳垂兒，配上有點黑的小麥膚色，退去炊事服，換上西裝革履，油亮的黑皮鞋，帥的叫我忍不住過去，吧唧吧唧親了兩口，雖然現在有點發福，可是風采不減當年。“這孩子”老爸笑躲著，別看堂堂七尺男兒，卻超級怕癢，“老爸，今天你這身帥呆了。”“行了，別鬧了，該去你奶奶家了。”裹上長到腳腕的羽絨服，帽子手套全麵武裝，隻留下一雙眼睛。咯吱咯吱的在雪地裏踩下一串歡快的雜亂腳印。過年是忙碌的，雖然前兩年的禁炮已經取消，可是禁炮前人們對炮竹的熱愛程度卻沒有回溫回來，再加上改革開放以後，家家戶戶平日裏也能吃魚吃肉了，過年也隨之缺乏了它的魅力，剩下的無非是老人們心裏期盼團圓的心願。時間過得真快，我還沒來得及休息，就到了初四，想到明天就又要開始訓練了，痛苦的頭蒙在被子中嚎叫。“那還不是你自找的。”老媽樂嗬嗬的在旁邊看熱鬧，“趕緊起吧，你從中午一氣兒睡到晚上六點，再睡就明天了。人家午覺都半個小時，你午覺不睡則以，一睡就半天，還不起。”拖著百般不願的身軀挪到洗手間，忽然一股猛烈的香味襲來，我迅速衝向廚房，“酸菜魚。”“哦老爸，太讚了，昨天中午時幹炸帶魚，蟹黃豆腐，晚上是清蒸昌魚，今天中午剛吃了鐵板牛柳，黃燜雞，晚上又做酸菜魚，人家都說好女不過百，你這樣子我會胖到走不動的。”說著下手捏了一個剛出鍋的魚肉丸子就往嘴裏塞，“沃，這個魚肉丸子好有勁道，超鮮哦，喔，老爸我都快把自己的舌頭吞到肚子了。”老爸哈哈大笑，對於我的讚美他全盤接收，“什麼胖瘦的，我看挺好的，難得休息，盡情的吃，平時沒時間，這幾天都給你補回來。”“好耶，好耶。”“饞嘴的丫頭。”媽媽在旁邊給老爸打著下手，絕對的黃金搭檔。“我嘴又貪又叼，還不都是老爸慣出來的。讓他們羨慕去吧。是吧老爹。”“不是我說，別人家在吃的上麵，還真很少能超過咱家的。”“嗯嗯，我讚成，要麼英子怎麼老來咱家蹭飯，攆都攆不走。”捧得老爸那叫一個心情舒暢呀。“閨女，說明天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嗯！~我想~吃蝦。”“香辣蝦怎麼樣？他媽明天咱們趕早市賣點鮮蝦、竹筍、蓮藕、回來，我給你們再露一手。”“你們爺倆，一提到吃就興奮，快拿碗筷開飯吧。”外麵冷冽的風呼嘯的刮著，俯瞰城市中的萬家燈火其中就有我們家的那一盞幸福的燈光，融融的，暖暖的。今天是初五了，一大早準時醒來，胡蹬亂踹一陣，麻利的離開溫暖的被窩，悄悄的洗漱完畢，揣上牛奶雞蛋還有塞在嘴中的兩片麵包，背上訓練服竄出了門口。也不知道何斌什麼時候回來，看了一眼那個單元門洞，繼續向學校跑去，風吹過樹上的積雪一簌簌的落下，像調皮的精靈，或親吻鼻尖或攥進脖子裏，今年的雪下的真多，順手抓起路旁的一出沒有人踩過的積雪，團在手中，冰渣粘了滿袖。青春真好。到了訓練場，我以為自己夠早了，可裏麵已經開始有嘭嘭的練球聲，推開門帶進一陣冷氣。是高二的學姐米雪，也是我們的隊長，高挑的身材卻跟我一樣打二傳手，你別說排球隊裏的女生翹PP長腿身材都超好，要麼來加油的男生那麼多。“隊長你好早哦。”她可不像我家離得那麼近。“快去換衣服吧。一直沒有大劑量訓練，記得先把關節活動開。”“哦”隊長是特長生，可能以後要走的也是體育生路線，是個很媽的一個人，事無巨細處處能會想到做好，好脾氣，好說話，卻不是老好人，獎罰分明，幹的不一定是最多的，球打的也不是最好的那個，全局觀確是最好的，也是我們隊最認可的隊長。當八點教練來的時候，我們已經人員整齊的訓練一會了，擦了擦額頭的汗，向著教練集合過去，“今天介紹一名新成員，唐俏俏，以後位置主攻。”“大家好，我是唐俏俏，大家可以叫我糖糖，也可以喊我俏俏，是新轉來的，高一，請多關照。”聲音如小女生般糯糯的，說完還送來個有些羞澀卻超燦爛的笑容。足有1米7的個頭，五大三粗，白胖白胖的，一笑彎彎的眼睛，月牙嘴，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怎麼那麼像耿樂呀，我在心裏嘀咕著，唯一跟耿樂有區別的是她多了兩座高聳的胸。個頭與聲音的反差，特別是這身材配上這名字，太絕了，不知道耿樂看到唐俏俏該多驚喜，想想就可樂。“歡迎歡迎。”我帶頭的鼓掌，換來她略帶感激的目光，略點頭算是打招呼。“歸隊吧，今天的訓練開始。”緊張的訓練開始，又是戰略配合，又是體能訓練，直到快中午才被教練放過。“你好，謝謝你。”嗯？有聲音在耳邊響起，轉頭原來是糖糖，我笑笑，“沒什麼，以後都是一個隊的了。”“重新認識一下，我剛轉來的，高一10班，唐俏俏，很高興認識你。你怎麼稱呼？”“我，郭曉蕾。高一2班，也很高興認識你。有事沒事都可以來找我。”“中午我請你吃飯吧。”“哦不了，謝謝，我爸媽都在家做好等著我回去呢。”“那好吧。”“浴室在那邊，隨時都有熱水可以洗澡，那我先走了。”“拜拜。”有意思，高一10班，不久和英子他們班嗎？我搖搖頭，直奔家去，香辣蝦，我來了。又一次來到何斌的家裏，輕輕的給吊蘭澆著水，明天就要正式上課了，何斌還沒有回落，看著對麵球場上有學生打著籃球，跳躍，投籃，嬉笑，好熟悉的場景，在初中也經常能從教室的窗戶看到斌子在後操場打球，說著一年多就這樣過去了，我漸漸的無視了那個夢，真實的過著生活，再沒有一開始的緊張，匆忙，隨著心，過著自己的生活。看著吊蘭又生出新的垂直，蘆薈葉長的更肥厚了，讓人看了就非常開心，放下水壺，窩坐在榻榻米上，看著放在旁邊的意林，何斌你走了多久了？怎麼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