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貴遞上煙茶，卓一鴻一邊往沙發上坐一邊開口寒暄起來：“阿貴侄子，這些天生意還行吧？”
孟貴道：“姑爹您老知道的，現在正是農忙時候，上街的人少得不能再少，哪有什麼好的買賣？能賺到夠門麵租金的錢就不錯啦。”
卓一鴻拔了一口紙煙道：“阿貴啊，以姑爹看來，過了這段時間嘛，生意自然會好的。”說到這裏，他話鋒一轉：“你姑爹我有段時間沒到你老家了，最近你阿爸阿媽身體還好吧？”
“承蒙姑爹您老關心，他們還算平安。姑姑呢，她最近安好？還有哈依呢，給你老打電話來沒有？”孟貴一邊搭訕一邊想，姑爹到底是要找我幹嘛呢？
卓一鴻眉頭擰了擰道：“你姑姑倒沒事，隻是哈依這丫頭她……她……”
“哈依她咋啦？”孟貴焦急地問。
“她……咳咳……她在四川甘孜打電話來說她病了，咳咳……住院治療需要……需要一大筆錢！”卓一鴻說這話的時候心情沉重，不小心被煙嗆得咳嗽起來。
“什麼？哈依病了？她得的是啥病？”孟貴一驚，同時想到了姑爹來找自己的目的，莫不是要向自己借錢給哈依治病？
卓一鴻又咳嗽了一陣才停下來說：“這丫頭在電話裏也沒說是什麼病，隻說就算向我和你姑媽講了，我們也不清楚那病的情形，治療那病得動手術，需要八萬八千塊錢，讓我和你姑媽想辦法籌了錢在三天內給她打在賬戶上去，這些年侄子你也知道姑爹為送哈依讀書耗盡了家底，外麵還欠著一萬好幾的債，村裏這家欠三千，那家欠八百的，舊賬沒還上人家，再找他們也不好開口，就算人家有錢也不借啦！實在沒有辦法，所以……所以我就來找侄子啦，看侄子能不能幫忙想想辦法？”
頓了頓，卓一鴻接著說：“姑爹知道過去有些事情對不住侄子，但好歹我們是世交，又是石巴巴的親戚，姑爹先給侄子陪不是，隻是這事兒侄子一定得幫幫姑爹。當然，姑爹也不會讓侄子白白幫忙，過去引起咱們不快的東西，今兒個姑爹也把它給帶了來典當給侄子，姑爹不再贖回這東西啦，讓侄子全權處置，你先等等，我這就把它給你。”
卓一鴻說完，解開上衣的第一顆扣子，抖抖索索地把右手伸進貼身的衣兜中摸東西。
孟貴想起姑爹在別家買了東西拿到自己眼皮下晃動的情形，氣就不打一處來，從心底不願幫忙。可轉念一想，眼下姑爹把話說到了這份上，自己不得不掂量掂量了。
好歹他是哈依她爹，幫姑爹就是在幫哈依，哈依有難，自己卻袖手旁觀，無論在道義上還是在良心上都過不去，更何況--哈依還是自己一直心愛著的人兒啊！
幫就幫吧，哈依的事就是自己的事！
孟貴把心一橫，伸手攔住了姑爹摸東西的手：“姑爹您老別這樣啦，當內侄的阿貴答應一定幫忙給哈依籌錢，再說什麼典當東西全權處置的話兒就見外啦，兩年前那事兒的確是我的不對，請姑爹別往心裏去，隻是錢的事兒您老得等等，明天中午才能給弄齊。”
卓一鴻依舊要摸出那件重要的東西給孟貴，你推我搡了半天，孟貴手都推軟了，姑爹就是要給，孟貴幹脆假裝虎起臉來：“姑爹您老再這樣，籌錢的事我不管啦！”
哪知卓一鴻卻呼地一下站直了身子，大聲說道：“阿貴你小子不要這東西，籌了錢我也不要！”
“唉，我說姑爹您這人真是……”
“真是咋啦？你姑爹我自小就這德性，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反正今天我找到你門上，你不收下這東西，我也不借你的錢啦，另外想辦法去！”
孟貴知道姑爹說的是真話，雖然姑爹家窮，但做人還算比較有誌氣那類，如今不是哈依急需用錢，老頭子被逼得找不到更好的路了，他是斷難親自登門向自己求助的，如果按他說的真的不要自己幫忙，恐怕很難在兩三天內籌到八萬八千塊。
孟貴沒轍了，隻得讓卓一鴻摸出那貴重的東西來。
卓一鴻的手也不再抖抖索索了，將一個小紅布袋遞到孟貴手上說：“阿貴侄子，你如果信不過姑爹的話，可以親自打開看看這東西的真偽再說。”
孟貴本來想先看看那東西的，畢竟幾年前他就一直想得到那東西。但此時姑爹這麼一說，反倒不好打開來看了。此舉無疑是對姑爹的不信任，同時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見孟貴終於接過了紅布袋子，卓一鴻端起杯子喝幹了剩下的茶，長出了一口氣道：“阿貴侄子，籌錢的事就拜托你啦，我還得回去給田裏抽水，真心感謝！”
孟貴也不便留客，送走了姑爹，關好門後回到客廳，這才有機會觀察起姑爹典當的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