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尋戴著紗帽,望著寬闊的大街,一瞬間恍若隔世,曾經這個祥和的地方,是她最喜歡的。
那時候阿寅就這樣牽著她,走過這些街道。她不經意瞥見十三娘的成衣店,大紅的喜服高高懸掛在上麵,仿佛還是那時……
心窒息般的疼,卻找不到舒緩的支點。唐尋撫著胸口,隻覺得四周天旋地轉,臉上一陣一陣發白,額頭滲出了細汗。
“前麵的人,讓開,讓開!”身後一陣雜亂慌張的聲音!馬車輪滾滾而來,車夫慌張的朝前喊著,一時之間大路上人群四散。隻有唐尋在路中間,明明什麼都聽見了,可是卻一動也不能動。痛苦地撫著心口,找不到真實的觸感成為她切實存在的證據。
“小心!”突然一個身影將她攔腰拉至路邊,馬兒被一個侍衛製服,嘶鳴一聲,抬起前蹄終於安靜了下來。
“大街上這麼多人,你是怎麼駕車的!”侍衛對著馬夫氣氛嗬斥!
那馬夫也是被嚇得冷汗連連,從車上差不多是滾下來,連連告罪:“這該死的馬兒今日不隻是發了什麼狂,實在是對不住各位!”
“以後小心些!”
“是是是!”
唐尋望著大街上被破壞的一些小攤以及被製服的馬兒,這才從思緒中抽回。一時之間驚魂有失,差點就死在馬蹄之下了。
“姑娘,你沒事吧?要不要去看看大夫?”少年關心問道,隔著紗帽看不清姑娘的麵容,隻隱隱似乎有熟悉之感。
唐尋抬眸一看,原來是他,容楓!
她嘴角忍不住彎了,鼻子一酸,眼眶濕濕的想落淚。小楓長大了許多,從身體到氣質,都像一個大人,像容家的一家之主了。
在看這繁華街道,琳琅滿目。雖然知道一切還不算完美,但是對容楓來講,已經做得很好了。
阿寅,假使你在天上看到,也該放心了吧!
容楓看著她深思的目光,有些疑惑的喊著她:“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到哪裏了?”
陡然回神,她淡淡一笑:“多謝相救,我無礙的,多謝!”
立刻轉身向前走去,漸漸融合在人群之中。身後容楓一個勁地喊著:“姑娘!姑娘……”唐尋還是沒有回頭,那張與容寅有幾分相似的麵孔讓她心中有幾分澀然。如今,她也不適合讓容楓知道她還活著。
看著唐尋帶遠去的背影,容楓有一瞬間失神,侍衛前來喚了一聲:“公子,您怎麼了?”
目光遠處,頭戴紗帽的身影已經湮沒在人群之中,容楓怔怔道:“沒什麼,我感覺那女子看上去好似是尋姐姐……”
侍衛拱手道:“公子,你節哀,大公子已經……”
死了,他何嚐不知。
容楓苦澀一笑:“嗬,可能是我眼花了,走吧。”他朝街道另一邊走去,腦海還是那個赤色的驚鴻之影,兩人雙雙墜入漢江。他沒有想到最後維護他的大哥,也會徹底消失。
浩渺人間,人來人往,煙火深處。時常在擦肩之時錯以為故人歸來,時常被人當成傻子一樣對待,殊不知那深念著的背影、側臉、微笑、甚至是動作都是世間存留的未亡人最後瘋狂的幻想。
容府,小院故居。
看到房間還是過去的布置,唐尋微愣。梳子還在妝盒之前,架子上還是她從前換過的各色衣衫,一應的桌椅布置與過去相差無幾……
小楓,實在是用心了。
唐尋微微一笑,徑直走到梳妝盒之前,翻開暗處的夾層,一個深紅色的盒子躺在下麵,一般來講是很難發現。
果然還在。
一打開盒子,裏麵三顆靈珠中的花紋就像是水中散開的顏料一般,有了細細的變化,不知是不是眼花,它們好像閃耀著微微的光芒,隻有一瞬間的時間,與靈魂深處閃出某種悸動。
唐尋一瞬間大概明白江雁青臨死前為什麼說那顆辟塵珠本就是她的,為什麼樓凡會讓他來找辟塵珠!隻有一個原因,因為她就是五靈珠的宿主。
腳步聲簌簌走近,唐尋瞥了一眼西邊窗戶,人已經走到了門外,來不及了!
她立刻躲到那方屏風後麵,透過屏風濃墨的牡丹花,偷偷觀察走進來的身影。
身影朦朧,顯得那麼孤寂。他手提著一壇烈酒緩緩走進來。
一股烈酒的香味在房間裏彌散出來。
腳步越來越近,她盡量不發出聲音,靠在屏風後麵。
“尋姐姐!”
容楓突然出聲,唐尋被這一聲‘尋姐姐’嚇得一跳,被發現了!
卻隻見他和唐尋一樣靠坐在屏風一側,繼續說道:“尋姐姐,今日我在街上看到一個和你很相似的女子,差點以為是你。我真傻,明明知道你和大哥都已經……”他聲音有些哽咽,拿起手中的酒壇子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