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儀是那種有一說一類型的人,這種人最適合當君主的筆杆子和傳話筒,既能夠最直接明了地傳達君王的政令,也能一言不諱地向君王傳達臣屬同僚們的真實意見,
某種程度來說,是儀就是張繡在朝會中的代言人。既然是他主筆起草的官製新規,那邊定然是代表張繡的意思無疑了。
新規大致有下列幾條,撿重要的列舉出來:
凡是在楚國為官為吏的,不論官製品秩高低大小,個人皆不得擁有私產。但是相對的,今後不得購買、接受贈予繼承、獲得賞賜或以任何方式獲得田地、府宅。軍隊中屯將(百夫長)及其以上武官將領亦如此。
而在政令頒布之後,國家不會沒收官吏武官已持有的田宅,但都必須在三十日內將自家持有的田地房宅登記入冊,作為自留私產。今後永不得增加其數目,但可主動提出將其交付國家,並獲得溢價補償。或是在其離職不再為官為將之後,則解除對擁有私產的禁令。
另一方麵,國家將會全麵提高對官吏和軍隊武官的待遇。所有官吏武將都可獲得相對應的公宅供其妻兒子女居住,使用期即是其本人在職期。且提高發放的祿米和俸祿數目為原來的兩番,並完善官吏武官離休福利補貼,徹底實行高薪養廉製度。
以最末等的九品官吏為例,原本隻是年薪一百石,也就是每年發12000斤米糧或等價實物給其,而一個人正常口糧大概是一年300到400斤。現在翻一番不算津貼那些,光是一年的基本工資24000斤米糧就夠一個大家庭三十口人吃至少兩年的了。
而張繡隻是對官員自身擁有私產下了禁令,並沒有嚴禁這個官吏的家族不可持有田地宅院。而隻是僅限這個官吏的最直係親屬即妻子兒女不得持有田宅私產。也就是說這個薪水水平,完全足夠楚國每一個品秩最低的官吏都養活得起妻妾,供養得起兒女,還有許多餘錢瀟灑享受的。
楚國朝堂上的文臣們,如王朗是儀清廉自律之輩,本就認為身為臣子便應專心為國為民,而不應把心思用在治理私產收斂財富上麵,對於張繡提出的禁止官吏持有私產這一條改製可是最支持的。
這份改製書,其實也有王朗王司空的一份功勞。
如華歆袁胤劉曄之流,現今隻唯張繡是從,隻要張繡不主動問起,這幾人從不會主動說起張繡的不好。
這三人中唯有袁胤唯唯諾諾兢兢業業最為甚,於是被張繡任為主管宮廷事務的光祿勳。而華歆和劉曄則更顯得會揣摩上意一些,每次張繡想要做什麼,華歆總會提前將相關典冊圖籍準備好,自己還會做功課,於是被任為掌管民事及審計檔冊的大司徒。而劉曄則一直為張繡的近臣,每逢張繡詢問,定有滿意回答。便是被任為有顧問之責的侍中,常侍張繡左右。
而至於尚書令楊弘,太尉陳宮,雖居於要職。但前者已是對政局動向漠不關心,隻埋頭於處理政事。雖然不及華歆劉曄能揣測上意,但也不差多少。平日立場以自保為中心,像今日之問題,是絕不會主動發表意見的。
而後者作為楚國的參謀部總長和裝備部部長,一心隻撲在武事上麵,隻醉心於編寫操典兵法訓練軍隊,隻要在政治上有利於保障軍事發展的,陳太尉一律無條件支持。禁止官員和武官擁有私產,並大幅提高祿米薪俸的政策雖然不至於說徹底杜絕政治貪汙和軍隊腐敗,但是卻能顯而易見的最大程度減免這些問題。
每個封建朝代後期的最大問題總是由土地兼並這個根本矛盾引起的,而土地兼並的獲利者往往最大頭在統治階級中的官僚階層,隻要斬斷這一層聯係,那對於土地兼並的矛盾也是很大程度的緩解和解決。政治上若是清明,經濟上也沒有剝削壓迫,軍事上自然能保證強大和健康!智謀在當世排的上號的陳宮雖不精於政治,但也能看清其中聯係!
朝堂上的風向比袁渙和閻象之前想象的還要傾向嚴重,心中不斷盤算著利害得失的閻象已是準備放棄了進諫反對的想法,但是閻象心底也清楚,剛直強硬的袁渙卻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執念。
果然,坐在前列的袁渙對身邊一片片問詢稱道聲和滿殿的交耳讚許聲置若罔聞,緩緩起身,一絲不苟,昂胸抬頭直麵坐在上殿的張繡,沉聲吐出四個字:“微臣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