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紀靈進入空無一人的曹軍營寨的時候,曹操已經身處數十裏外了。
天色微明,經曆一戰且又急行軍大半夜的曹軍安全脫離了紀靈軍所能追擊的範圍。當然,曹軍們的體力也都因為持續高強度的運動而消耗殆盡。
眼看天色漸明,黑夜的逼迫感正逐漸消失,曹操便令將士們就地埋鍋做飯。
命令一下,當即便有一半曹兵急衝衝撲進了路邊的原林收集柴火,另一半則就地構造簡單的鍋灶。
所有人一起動手,進度自然很快。到最後埋鍋找柴所用的時間,還沒有等水燒開的時間長。
曹軍也沒啥糧食,隨身帶的都是一些從懷裏拿出來就能吃的幹糧。之所以需要大費周章地埋鍋造飯,就是因為這在寒冬臘月裏,尤其是這後半夜清晨這會兒,人體流失熱量很快。隻吃僅有體溫溫度的幹糧,絕對難以支撐長久行軍。要想保持人的體力和健康程度長久在一個正常水平,必須吃熱飯喝熱水來直接性補充熱量和增強身體活性。
露天要等水燒開的時間不短,加上構造的簡易爐灶還都是業餘水平的,四處漏火。好在淮南遭逢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旱,柴火都是幹燥的。不然燒水時間更長。
等燒水的時間,不少曹軍已經忍不住困意,三三兩兩依靠著或席地而睡,或靠在兵器上打盹。
見到大部分士卒甚至幾個大將臉上困意顯現,荀攸適時向曹操勸道:“明公,還是讓軍隊稍加休息再繼續行軍吧。將士們都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
荀攸這話不帶一絲誇張的成分。事實上從除夕那天那夜的瘋狂作樂開始,曹軍便沒有好好休息過。
兵變那夜不說。兵變後的第一天也都沒休息,各部士卒都忙著找自己的牙將校尉都尉,都尉校尉又找自己的統兵大將,統兵大將們更是忙著聽曹仁的安排,交替撤到北岸固守。
當夜便要應對張繡軍的襲營。說是襲擊,其實和強攻差不多,隻是沒帶攻堅器械,隻用重騎衝營而已。立營時間緊促的曹軍營寨根本沒有啥防護,沒有造出拒馬鹿角自然難以有效抵禦張繡軍騎兵。所以隻能集中步兵力量防守。
第二天曹操終於回來了,大家見了曹操先是興奮,接著卻又傳出曹操哭昏犯病人事不省的消息,曹軍的心情瞬間不大好了,那還睡得著覺。
結果晚上曹操又活蹦亂跳在各營巡視了一圈,並直接開口直言隻是為了騙過張繡。情緒低沉到極點的曹軍這一聽,很多經曆過濮陽之戰的曹軍瞬間感覺此情此景像極了在當年的濮陽:曹操也是先被騙進城內,接著被甕中捉鱉。最後都僥幸逃脫了,再接著便裝死裝病引誘呂布張繡這些有勇無謀急功近利之輩來攻,再接著一舉翻盤!
於是所有曹軍心裏便有重新填滿了信心,當年便是靠著詐死埋伏那一戰,曹呂扭轉了力量對比。這一次,也一定一樣會!
隻是最後的戰果不是太理想,張繡這廝在冒進這方麵比呂布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呂布還懂得步騎配合。張繡這廝仗著自己有天下裝備最精良的西涼鐵騎和飛熊兵,便敢直接隻率領騎兵衝營。
最後的戰果不是曹軍所預期的。在大多數曹軍心裏,此戰至少啃掉三四萬張繡軍的。
當然,隻是普通士卒對戰果的預期是這樣的,在曹操荀攸等人心裏,卻是已經達到了心理預期。
濮陽之戰之所以一波反殺得呂布很慘,在於當時曹操軍隊的組成大部分還都是青州兵。死在城內的也大都是青州兵,在城外幸存的青州兵自然嗷嗷想著為同鄉報仇,加上自己當時還有能與呂布匹敵的典韋在,自然殺得呂布心驚膽戰。
但是今天的狀況和當年相差太遠了,現今曹軍的構成已經有大半數是非青州籍的士兵。而這些非青州兵的普通曹兵和青州兵集團之間的關係是相當不融洽的。
青州兵集團作為曹操的起家和成名部隊,自創始便帶有一股自命不凡的優越感。加上青州兵統領都是曹氏夏侯氏的親貴統領,更是養成了青州兵作為曹操私人嫡係部隊的驕橫風格,對其他友軍那是鳥都不鳥的。平時搶好的糧餉,戰時強占好的駐營地,處處都拿最好的。甚至於作戰時青州兵們都不願意第一個上,總是以老兵應該處二線中堅而拒絕第一個上陣。
平時走在大街上,青州兵們更是橫行無忌。遇見普通的曹兵都是用鼻孔看著他們走過去的。更別說一般的地方郡縣守備鄉兵,一個普通的青州兵敢對著一個鄉兵的校尉指手畫腳甚至痛毆,最後鄉兵校尉還不敢找事,因為青州兵們可是出了名的護短,在這方麵最為典型的就是夏侯氏的第一將——夏侯惇將軍了。
青州兵們看不起普通曹軍,普通的曹兵也看不慣這些外鄉人。
就拿豫州兗州兵來說,這兩個州籍的士兵占了普通曹軍的相當一部分。他們參軍之前,看到的是青州兵的前身青州黃巾侵略他們田地,劫掠他們的糧食妻女,殺害他們的親人。
但是這百萬青州黃巾軍瞬間搖身一變,成為了朝廷招安的順民良民。曹操挑選了三十多萬的青州兵精壯以後,將這三四十萬青州兵的七八十萬家屬都分配了田地,或充為屯田軍戶,或者直接成為當地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