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少殤性急,皺著眉道:“張大廚嚐也嚐過了,快給句話兒,都很難吃吧?”
張廚子看也不看他,將三樣菜又嚐了一遍,才放下筷子,向夏青拱手道:“姑娘手藝好,想法更是新奇,張某佩服。”
夏青鬆了口氣,眉開眼笑起來,她雖然對自己的廚藝有幾分自信,卻擔心遇不上伯樂。如今看來,眼前這個張廚子倒是頗為公正的。
孫少殤卻是一驚,立刻變了臉色。
東方永浩也一臉愕然,看向夏青的目光裏帶著驚訝和探究。之前他一直以為,即使夏青會廚藝,但以沒人願意吃的野菜為主料,做出來的菜肴,又能好到哪裏去?本來還打算等夏青輸了之後,勸孫少殤見好就收,不要為難夏青,卻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出乎意料。
孫少殤一拂袖,聲音也高了不少:“張大廚,夏丫頭做的菜肴,竟真的能夠入口?”
張廚子毫不遲疑,立刻點了點頭,先指著黎蒿炒臘肉道:“這道菜葷素搭配得絕佳,吃起來既有菜的鮮嫩,又有臘肉的鮮香,色香味俱全。”又看向馬齒莧,帶笑道:“這道菜雖然是清炒的,但吃起來很鮮,毫無苦澀感。”最後望著春卷,笑容愈深:“至於這道菜,炸得很酥脆,至於裏麵的餡兒,隻用鹽來調味,味道卻是極鮮美的,讓人吃了欲罷不能。品過這菜,今後無論吃什麼菜蔬,必定都覺得不如這個味道鮮嫩好吃。”
夏青神色從容,微笑道:“張大廚過獎了。”
張大廚看著她,目光中都是佩服之色,帶笑道:“這三樣菜肴的確很好,夏姑娘不必謙虛。唔張某有事要請教,用野菜做菜肴的新奇法子,你是怎麼想出來的?還有沒有別的新材料新菜譜?”
夏青聽了,為了避免麻煩,忙道:“讓張大廚見笑了,因為家境不好,家母便常上山采野菜,慢慢就琢磨出這幾樣菜的做法,至於其他品種的野菜,卻是不曾接觸過的。”
張大廚聽了,倒沒有起疑,隻歎了一聲,臉上有些許失望。
孫少殤卻仍舊不肯服輸,直直盯著張大廚,猶自道:“夏丫頭這些菜肴所用的材料,張大廚是否嚐得出?真的是用野菜做的?”
張廚子點了點頭,笑著道:“我雖然不知道夏姑娘怎麼想出的主意,但這三樣菜肴,樣樣新奇,吃起來爽口鮮嫩,絕不是日常所用的那些菜蔬。”
夏青瞧著孫少殤,冷笑道:“孫少爺若是還懷疑,不如將我用剩的野菜拿來,比較一下,免得你不服氣。”
孫少殤這才收起質疑的神色,默了須臾,不服氣地道:“我不信味道真那麼好,哼,我要親自嚐一嚐。”說著,拿筷子夾了點臘肉炒黎蒿,放入口中嚼了,又夾了一個春卷,慢慢吃了一口。
待嚐完了,孫少殤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將筷子擲在地上,皺緊眉頭沒有說話。
東方永浩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微笑道:“少殤弟弟是不是輸得心服口服?”
夏青抿唇笑出聲,也道:“孫少爺的嘴雖然毒了些,但看來並不像口是心非之人,這菜到底好不好吃,孫少爺好歹給句話兒。”
孫少殤扭過了臉,半日才道:“既然張大廚說你做的菜還不錯,那就算我輸了。”
夏青冷笑道:“什麼叫就算?輸贏如此分明,你還說這種話,真真可笑。”
孫少殤眉頭擰成“川”字,冷著臉不說話。
夏青瞧著他,揶揄道:“孫少爺這是什麼表情?莫非輸不起?”
孫少殤咬著唇,一字字地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絕不反悔,我不是輸不起,隻是想換個賭約。”朝夏青生硬地笑了笑,口氣軟了下來,接著道:“剛才在桃林,我翻看你的籃子時,瞧見裏麵有一塊用帕子包著的桂花糕,隻咬了一口,必定是想留著慢慢吃。你們家的家境既然不好,何必跟我賭一口氣?不如還是照之前我們說的,我輸給你二十兩銀子,至於其他的,就免了罷,不知你意下如何?”
夏青揚著頭,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慢慢道:“你問我的意思嗎?我覺得,比起二十兩銀子,我更願意聽你說三遍‘我服了夏姐姐’。哼,剛才你說了那麼多欺辱我的話,能夠扳回一城,真是大快人心。”
孫少殤看了她一眼,眼神變冷,沉默半晌,咬牙切齒地道:“我再加一倍的銀子,四十兩,如何?”
夏青神色有些冷淡,含笑不語。孫少殤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雖然是初春,額頭卻沁出點點汗珠,心裏的緊張、擔憂不言而喻。
似乎過了一年那麼久,才聽到夏青開口道:“哦,孫三少爺的麵子,竟隻值區區四十兩?哼,你若真有誠意,就拿一百兩出來,我就同意你的提議。”
孫少殤聽到她轉口,心中鬆了一口氣,頷首道:“一百兩就一百兩,你在這裏等著,我去賬房支銀子。”說著,生怕夏青反悔,步履匆匆地去了。
張大廚道:“此間事情已了,我也該告退了。”說著,向東方永浩行了一禮,隨後就出去了。
一時房中靜了下來,東方永浩轉身看著夏青,開口道:“夏姑娘的舉動,真叫我意外。雖然認識夏姑娘沒多長時間,但看姑娘的樣子,並不是愛財之人,何況之前少殤提議用銀子打賭,是姑娘要改的。我還以為,夏姑娘贏了今兒個的賭約,會堅持之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