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中午的生意很冷清,沈宏光點完菜,等了沒一會兒菜就上齊了。辛蕙早飯吃的晚,肚子還不餓,看一碗清水河蝦誘人,就隻盯著那碗河蝦吃。沈宏光幹脆把河蝦挪到了她麵前。
“他媽媽是不是不太歡迎你?”一邊挪菜,他一邊問。
辛蕙愣一下,把嘴裏的一隻河蝦咽下去,點了點頭。“他媽媽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既然已經被沈宏光看穿,她也不想遮掩了。
沈宏光歎一口氣,“我早就知道。”
辛蕙抬起頭看他。
“有一次過年,承亮從江城回來,我去他家看他。她媽媽聽說我和承亮是大學校友,又聽說我畢業以後回了G市,就拽著我一直和我說承亮不願意回家的事情。當時就說承亮是因為你,才想留在江城的。”
辛蕙頓時覺得自己冤枉死了,“他媽媽太高估我了,我哪有那個本事,是顧承亮自己想留在江城闖一闖的。”
“我給他媽媽解釋過,但她媽媽不聽,承亮也在解釋,被她媽媽罵了一頓。老人有時候固執起來也很可怕。我們家的馬桶堵了,我媽就堅持認為是我老婆把衛生巾直接衝下去堵住的,怎麼解釋都沒用,我老婆又不能直接和她吵,隻能找我鬧。唉。”
辛蕙欲哭無淚,“你老婆真冤枉,我也真冤枉。”
她總算明白顧承亮媽媽為什麼不喜歡她了,無論她表現得多麼得體,多麼想討好她,原來都是沒用的。可憐她還一直自責,覺得自己是太魯莽了。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這件事?”她埋怨沈宏光。
“說了有什麼用,還不是給你添堵。”
她隻能鬱悶地灌了一大口啤酒。
“他們家工廠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她點點頭,“聽顧承亮說過一些,他說要換設備,不換不行。隻是買全新的設備成本太高,他想買二手設備。”
“你去他家的工廠看過沒有?”
她搖頭,“我才來。”
“我去看過,承亮帶我去的。”沈宏光說著,就拈起桌上的啤酒瓶蓋子,舉了一下,“各種各樣的瓶蓋子,紅酒的,白酒的,我一直不知道他們家是做這個的,上學那會兒承亮也沒說過。”
“我也是後來才聽說的。”剛聽說的時候她也很驚訝,因為想不到那麼著名的酒廠的瓶蓋竟然也是他們家生產的。
“他們家現在不光生產酒廠的瓶蓋,還生產化妝品的瓶蓋。化妝品的蓋子利潤就大多了,承亮的爸爸還是很能幹的,要不是因為塑化劑事件,他們家這個小廠每年賺一兩百萬一點問題都沒有。”
沸沸揚揚的塑化劑事件,那時候鬧得人盡皆知,酒鬼酒連續幾日跌停,直接停牌,其他酒類企業的股票也全線飄綠,那個時候隨便點開一個網頁,都是這種消息。最後連累到顧承亮家的小工廠,辛蕙也有所耳聞。
沈宏光指著瓶蓋裏麵的墊片,“問題就出在這個墊片上,現在他們廠生產的墊片是用的化學發泡技術,被懷疑有塑化劑,很多酒廠就不要了,所以隻能換設備,必須換成物理發泡的設備才行。這方麵我不太懂,是承亮告訴我的。”
化學發泡,物理發泡,辛蕙也不太懂,但至少知道化學反應和物理反應的區別。看著那個小小的墊片,兩人都在感慨。
“別看隻是生產一個瓶蓋,競爭激烈著呢。錢哪有那麼好賺的,不光墊片,還有其他的配件,都要用外國進口設備,一套設備動輒就一兩千萬,像承亮他們家這樣的小廠,幹十年可能最後就賺了一條流水線。”
聽沈宏光這樣一說,辛蕙算是徹底理解了顧承亮的爸爸,辛辛苦苦十年,最後隻得了一套設備,換了誰都得想了再想。她抬起頭,“那這樣的二手設備應該找得到吧?”
沈宏光看她一眼,“承亮給你怎麼說的?”
“他說正在找。”
沈宏光搖了搖頭,“那那麼好找,有這樣設備的廠家全國也不多,流水線買回來都自己在生產,有幾個願意賣給別人的。”
“昨天我聽他說的好像很有希望。”
沈宏光便不說話,用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她。辛蕙被他古怪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怎麼了,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沈宏光拿起一支煙,點著抽了一口,她不耐煩,“婆婆媽媽的,有話快說。”沈宏忽然苦笑,“我要是告訴了你,承亮不知會不會和我絕交。”
辛蕙的心猛地跳了兩下,“都說到這了,別賣關子了!”
沈宏光抽了半支煙,最終還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