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調走了,不是新澤,而是西北軍區。
史明揚說,他再也不會回來。
她知道,那都是因為她。
空曠的軍用停機坪上,是她揮之不去的嚎啕聲,史明揚看著蹲在地上的她,想起了陸堯臨走時的話,他說,他這一生其實最淒慘的不是沒和張鳴箏在一起,而是明明知道她愛他,卻隻能答應她彼此分開。
耳裏不是傳來張鳴箏的哭聲,她哭喊著:陸堯、陸堯、陸堯……
“陸堯、陸堯、陸堯……”
軍區某小樓傳來女子淒厲的哭喊,陸堯心裏一驚,飛快的開燈看向身側夢魘的人,她滿臉是淚的搖晃著淩亂的長發。
“箏箏,你怎麼了?醒醒!”
“箏箏!”
“陸堯,陸堯!”身側的人雙腿突然一蹬,尖叫衝破喉嚨後醒過來。
“箏箏,你怎麼了?”陸堯將抽泣的她抱進懷裏輕輕拍撫著,語氣輕緩的問道。
“陸堯,”她一下子哭出聲來,伸手緊緊抱住他,“我夢見你去了西北,我夢到別人掀了我的蓋頭,陸堯,我害怕,我害怕極了。”
陸堯側頭吻了吻她冰涼的耳尖,吐著熱氣。
“乖,別怕,不會是別人,箏箏,永遠都不會是別人的。”
他們的婚禮,怎麼會有另外的人呢,他們的婚禮啊,明明是這樣的:
十月金秋,又是丹桂飄香時,整個新竹都籠罩在桂花的靡靡香味中,張家居住的鎮級政府大院裏更是桂香濃鬱。
“嫂子,箏箏的紅蓋頭呢?”
張家一百多坪的大套房裏擠了一屋子人,到處都是貼著大紅喜字的各色物品,張鳴箏的閨房裏傳來一聲喊,在前廳忙碌的王主任便飛快的撥開人群擠了過去。
“什麼事?”她看著自家小姑子,也就是箏箏最小的姑姑。
“紅蓋頭啊,迎親的馬上就要到了,我剛看到你不是拿起來了麼?”
“沒啊,我剛剛拿的是媽要給箏箏放在懷裏的東西,哪裏是什麼蓋頭!”一身暗紅的王主任一聽蓋頭不見了,立馬焦急的到處翻。張鳴箏小姑也跟著開始找,奈何人多,根本擠不動,於是乎深吸一口氣大喝道:
“都別擠了,在自己旁邊看看,有沒有看到新娘子的紅蓋頭!”
經她這麼一喊,大家紛紛低頭尋找起來,唧唧咋咋的嘈雜聲裏驀然響起了一個嗓音,帶著些許莫名其妙。
“紅蓋頭不是在我這麼?媽你剛剛給我的,忘了?”
有人伸手揚了揚那塊用金線繡著龍鳳呈現花樣的紅綢布,白皙的手掌被腕上沉沉的黃金手鐲映襯的更加纖細。眾人看著端坐在床上的新娘,一陣哄笑。
“嫂子你什麼記性啊,嫁個女兒就忙成這樣,萬一以後給你生個雙胞胎外孫,你還指不定亂成什麼樣呢!”張鳴箏的二嬸打趣道。
王主任瞪了她一眼,“我就借你吉言,盼我閨女生個雙胞胎呢!”她說完看向自己的女兒,那個今天就要出嫁的,她養了二十八年的寶貝女兒。
她坐在床上,穿著趙老裁縫親手縫製的秀禾服,長長的頭發盤在發冠裏,垂在耳側的珠玉也不及女兒半分顏色。她像極了張主任的眉眼,她秀挺的小鼻子,還有那張時常氣得她暴跳如雷的小嘴,恍惚間,箏箏還是那個在外為非作歹的小霸王,可再一回神,她就已經穿著嫁衣即將嫁為人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