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彼岸之花(1 / 2)

蒼茫雲海,莽莽草原。

肅殺,陰寒。血腥之氣在空氣中彌散。幾隻禿鷲在低空中掠過,陰鬱的眸搜索著,落在幾個殘缺的屍首旁,進起食來。

“莫將軍,你看到那幾隻禿鷲了嗎?”一個高大的男人,隻可以看得到他寬闊的脊背。

“是的,王。”莫淩身穿一身銀白的戰袍,在陰翳的陽光中閃爍著寒光,如淩厲的寶劍嶄露鋒芒。

“你說,是該恨這禿鷲的殘忍呢?還是怪死去的將士命運竭桀呢?”他冷漠說著。

“為王犧牲,是將士們的榮幸。”她真的這麼認為,雖然她知道這樣說很不公平,更是無情,可她真的願意為了他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是嗎?你這樣想本王很高興。”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把莫淩擁入了懷中。

他的粗糙大手撫著她的黑發,男兒的氣息湧入了她的鼻息。她有些貪婪的呼吸著,因為,王,永遠不會屬於她,他有他的嬪妃王後,還有他後宮女人身後的各路勢力。她隻要能占據他心中一個角落,就已經很高興了。

“有時候,本王也會身不由己。”他的濃眉微蹙,燃燒著一絲落寞。

“我明白。”

“有時候,我也許會傷害你。”

“我不在乎。”隻要他是真心的,她無所謂什麼傷害。再難的仗她都會替他去打,為了他的江山,她已經不是自己,她隻是他手中的一把劍,已經沾滿鮮血的劍。

“你不怪我?”

“不會!永遠不會。”她笑了,今天王是怎麼了?這樣的奇怪?也許是他太高興了,今天一戰,一舉攻下了敵方的巢穴,從此後,天下一統,萬國歸宗。這不正是王的宿願?

王的唇忽然壓下來,冰涼又溫潤,她的心跳得好凶,就象剛才那激昂的戰鼓,更象那勝利的歡呼,叫她突然迷醉。她的心好緊張,似乎兵臨城下緊繃的弓弦,卻逐漸沉淪在那個深情的吻,那個吻,似乎很甜,卻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他霸道無情的索取著,好象永遠也不夠。

兩顆冰涼突然間滑落在她的臉上,是王的淚。“王,你不可以落淚。”她的手為他撫去臉上那顆閃著寒光的淚,嘴角卻依稀嚐到了那淚花的滋味,有點鹹,有點澀。

“是啊,莫將軍,我們都是沒有淚的人。”忽然,他放開她,帶著不舍,還有釋然。

“或者你可以隨我回宮。”他明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可還是忍不住說。

“王,你這是第幾次這樣問了呢?”她啞然失笑,心中卻微微苦澀。她,絕對不會和許多女人去分享一個男人。所以,她隻有拒絕。

“好了,將軍和我應該回去了,將士們都等著我們慶祝勝利呢。”他獨自轉身,那高大的背影忽然顯的很是寂寞,就這樣倔強挺直,如一匹孤傲的雪狼。

篝火,狂歡,把酒,言歡。

他舉杯,她笑著同樣舉杯,隻有那杯清酒映照出她眼中永遠不會流出的淚。閃著瑩瑩的光芒,她卻笑得愈加豪邁。明天,就要搬師凱旋;明天,就會與他再無交集;明天,他的愛,隻能留給後宮中的女人。

而她,隻需要默默為他守衛邊疆。雖然,她是來自異族。

他,隻需要留在她的心中就足夠了。

天亮了,酒冷了。王已走遠。也許,永遠不會再見。

她獨自站在高崗上,任草原上的颶風撫起她的長發,目光中隻有遠方那幾道長長的黑影如線。那是他們的車馬。她望著,直到他們變小,變小,消失在蒼茫的遠方。

風,依舊;草,依舊。她隻是倔強地不叫自己的淚水流下。

“回營。”她揮起寶劍,在陽光中閃下一道寒光,任跨下的白馬撒歡般跑下了山崗。隻是,她的心,似乎遺落在何方,再也找不到。

好多天過去了,徒留下思念。

“將軍,王的書信。”副將呈上一道信箋。

她匆忙而欣喜地打開,“莫將軍,一切安好,勿念。想念那個離別夜晚的暢談,亦念你。”聊聊幾語,沒有王令的霸道,隻是一封道平安的家書一般。她欣喜,因為這信上依稀有他的氣息。

“將軍,王賜的禦酒。”使者在催促著,一股淡淡的不詳湧上心頭。

“你說,是該恨這禿鷲的殘忍呢?還是怪死去的將士命運竭蹶呢?”

“有時候,本王也會身不由己。”

他提起那個夜晚,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是?她不敢想。

她還是拿起那杯酒,一飲而盡,不留下一滴。就算是他叫她死,她也願意。他也許有自己的難處。

一道殘紅順著嘴角滴落在銀白的鎧甲,如雪山上的紅蓮般絢爛,美麗。她盛開在漆黑的夜裏,在她最後的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戰場上她與王在並肩撕殺。金甲的他孤傲而冷峻,長鞭舞動,如索命的修羅。忽然,他回眸,對著她綻開一道高傲的笑,在血光中的溫暖的笑,如陽光驅走肅殺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