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慢慢平靜下來,拍了拍她的手“幸好後來我遇到了你父親,他對我極好,也不介意過去的事情,可是琅兒,母親怎麼能忘?怎麼能不在意?當年我想盡辦法逼迫才嫁給你父親,這麼多年,你父親名為相國,暗裏不知道受了他多少打壓和閑氣”
“所以你們就弑君”李琅脫口而出
“弑君……”李夫人的眼色因這兩個字閃了閃,又恨恨道“對!弑君!他這樣的人本就不配登上那個位置!本來他也是用了手段才得到的,你以為當年喜歡上戲子的二皇子真的是聽戲久了偶遇的嗎?分明是他!早就按照二皇子的喜好安排在梨院的,也是他在背後攛掇二皇子拒婚高氏,包括最後吞金都與他脫不了幹係!”
“可是……”李琅疑惑看她“為什麼是陌引非”
李夫人的神色頓時有些頹然,她眼睛閃爍欲言又止,放開李琅的手,身子晃了晃,走到椅子前坐下,半晌才開口,語氣中透露著無奈“他…不是我們挑的,你父親原本想要扶持的是旁人”
剛想追問時就被李夫人接下來的話打斷,她掩麵大放悲聲,聲音嘶啞“如若不是這樣,你弟弟他…他也不會,你父親去求都不得見,他說隻要你回來就可以把你弟弟換回來,可是琅兒…你也是母親的心頭肉啊,母親怎麼能……怎麼能”
李琅呆住,須臾才走到她麵前蹲下,靠在她腿上抬手用帕子替她擦淚,用盡全身力氣才開口“無妨阿娘,我去”
李夫人臉上僅存的血色在一瞬間褪盡,她嘴唇微微抖動,眼睛直直看向李琅,喃喃道“你說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言辭肯定“我願進宮換鳳皇出來,小弟他身為男兒,這樣養在深宮旁人會作何想法?而對於他自己,會是多痛苦?所以我願去,阿娘不必擔心,你看在外這一年多我不是也安然無恙的過來了嗎?更何況,我與陌引非自小一起長大,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來人!備車!”
“琅兒!”身後隻傳來李夫人的哀鳴
馬車裏,碧凝含翠看著李琅的麵色不敢出聲,她二人聽夫人的話去取花汁露,回來房門虛掩,也不敢打擾隻得站於門外等候,她兩雖然聽不清裏麵的對話,卻能聽見李夫人的哭聲和最後的呼喚,對於宮裏府裏的事情這段時間以來她們多少也能猜到幾分,現在看李琅進宮更是確認了心中的猜想。李琅摸著腕上的鳳眼菩提看著窗外官巷裏一家一家過去的大門,宮門越來越近,平靜開口“碧凝,含翠,你們入府多久了?”
兩人一愣,隨即答道“小姐,奴婢二人自小就在相府裏了,粗略算來,也近十年了”
“這麼久了,你們也算跟我一起長大,現下我要進宮去了,你們若是不願繼續跟隨,到宮門口可以隨馬車再回相府去”
兩人同時搖頭,懇切道“奴婢們願意繼續伺候小姐,無論府中還是宮中”含翠接著道“小姐一人入宮,也需要人照應的”
“那就如此吧”李琅的話音隨著她看見在宮道上等著她的陌引非停住,晚霞拂過宮牆透入窗紗,她似是沒看清地眯了眯眼,那人還是一襲黑衫,除了精致的紋繡彰顯身份都與以前並無不同,晃神間他好像隻是很平常地在等她入宮一般,俊逸的臉神色冷冷,一如往常
曹懷謙出聲攔住了李琅的馬車“恭迎郡主”
車停,轎簾掀起,一雙手出現在她眼前,他的手很大,手掌上全是繭子,一看便知是常年習武的緣故,就是這手,執劍幹淨利落地在陌引素的脖上劃下,她本不欲將手遞過去,可在他眼色之下沒人敢來扶她,她隻好將手遞入他手中,他的手很冷,話也很冷“來了”
如尋常問候,她也隻得嗯一聲,曹懷謙滿麵微笑,躬下身子向她道“許久未見,郡主消瘦了,不知道在外吃了多少苦,放心,回來了有陛下給你做主”邊說邊覬覦著陌引非的臉色,看他說到做主時眼神微變,馬上就住了口,轉移話頭“晚膳時候了,想必郡主從府裏來還未從用膳,不如先用膳”
李琅看著陌引非握著的她的手,她的手上還有凍瘡,不滑不嫩,甚至有些磨手,但他卻臉色未變,恍如不覺,用力抽回,她開口問他“鳳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