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有些緊張地盯著機場出口，顧西回來了，顧東因為還在療養，而顧南還在醫院，就通知了他，讓他來接一下。緊張麼？自然是有的，從小到大，他什麼時候緊張過？好像隻有第一次見資助人的時候，像他這種農村裏出來的窮小子，第一次看見那樣的人，西裝革履，衣服的料子是他們沒有見過的，站在泥濘不堪的土路上格格不入，二十幾個孤兒，他一一看過，到他的時候，他有些窘迫，他身上是他唯一一件衣服，破破爛爛的，那人就那麼看著他，不像看小孩的眼神，他被盯的有些緊張地抓著衣擺。
“你想當兵嗎？”
“當兵可以幹什麼？”
“可以保護自己，可以有飯吃，可以做很多事。”
“不用挨餓嗎？”
男人輕輕一笑，“不用。”
“那我想。”
男人的眼神一下子嚴肅起來，“可是會很苦，很累，很痛。“
“我不怕。”然後他就在那人的資助下完成學業，進了部隊，他沒有騙人，真的很苦，很累，很痛，可是他不怕，漸漸地他也麻木了。
眼前一晃，一個身影定在自己身前，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柳毅，好久不見。”
柳毅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女孩，長長的直發隨意地披在身後，一身修身連衣裙，外麵套了件格子大衣，帶了一條相稱的圍巾，手上拖著一個行李箱，看起來成熟不少，看著她臉上洋溢的笑容，明明還是纏著自己那張笑臉，為什麼他老覺得哪裏不一樣了。
“柳毅，柳毅。”顧西把手放在柳毅眼前晃了晃，喚回他的思緒，淡淡一笑，“我們走吧！”
柳毅有些尷尬地輕咳，“嗯。”伸手拿過她的箱子，帶著她離開。
坐在戰神的副駕駛上，顧西不禁輕輕自嘲，以前她為了這個位子真的是不要臉到了極點了，結果出去走了一圈，兜兜轉轉回來還是坐在這，嗬，人生，總是意外叢生。
“送你回家？”柳毅把車開的很慢，幽幽地開口挑起話題。
機場到大院也就半個小時，顧西下飛機的時間又剛好錯開車流量高峰期，他這又是2戰車，二十分鍾不要可能就到了。顧西原本以為不用和他搭腔，眯一會兒眼，她就到家的，沒想到柳毅會主動開口，畢竟以前隻有她纏著他聊天的時候，他總是皺著眉偶爾給點回應。顧西現在都還記得，她們學校每個暑假之前都會有個夏令營，因為那次的夏令營在軍區附近的山區，所以她就騙柳毅她參加了那個夏令營，在樹林裏迷路了，讓他過來接她的情景。當時她一直覺得自己可以追到柳毅，一張小臉因為看到心上人激動地紅撲撲的，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時不時還問他。而當時柳毅是怎麼樣的呢？顧西微微側頭看了眼看似認真開車的柳毅，自嘲地一笑。那會兒的他一個勁地問自己要回家還是去找其他同伴，巴不得自己馬上脫離他的口氣就和剛剛一樣。在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時候，他皺著眉打斷她。
“送你回家？”
或許是自己表情過於錯愕，或許是他也看出自己眼底濃濃的失落，沒有繼續追問，可沒往前開多久，他試探地問。
“還是你要和你的同伴一起？”
直到被街燈晃了眼，顧西才回過神，看到前麵醫院的牌子，轉頭對柳毅說：“就送我到醫院吧！這會兒我爸媽肯定也在，剛好我一會兒直接跟他們回去，就不麻煩你了。”
柳毅聞言抬頭看到醫院門口就在十米外，這次他開再慢，也沒有用了。看著顧西輕巧地跳下車，拿起行李跟他道謝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柳毅看著那個已經消失在醫院門口的身影發了一會兒呆，才低頭看了看手機。抬頭一拳就打在方向盤上，操！才十二分鍾，他怎麼就忘了醫院在這條路上呢？早知道他就從國道那邊繞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