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了兩呆。
隻覺得晨曦暖風,不知道為什麼有點讓人不寒而栗。
汗如雨下。果、果然是要報複……他終於說要報複了……
他注意到我僵化了的身子,擰唇笑笑,眉宇輕狂,卻幾不可聞地喃喃自語。“再如何城府極深的人,也受不住悶了一身的秘密,想我數年來遭遇至此竟然隻為顧慮於你,好不容易擺脫一切可以離開,並未歸隱卻依然是因為顧慮於你,夏侯瀲,你說,你該如何賠我呢……”
饒是再怎麼輕微的低語,還是因為離得太近的關係被我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
我身子不覺後仰,咬了咬牙。“你……你果然是……”
他睫毛動了動,眼神微微有了變化,牢牢地鎖住我。
一接觸到那雙眼睛,內心便心跳如擂鼓。
夏侯瀲啊夏侯瀲,這種時候你還遲疑啥,人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猶豫可就陷入無法挽回之地了啊……
思及此我定了定神,將頭上的鬥笠單手抄下來,毅然開口道:“你想如何報複,就請直說了罷!”
他眸中出現了片刻的閃神。
我隻當豁出去了,索性直截了當道:“反正,你如今也已與我一般遁入空門,同為佛門弟子,逝事已往,我也補償不了你什麼,如今你想怎麼報複就給個痛快,我……我成為千紙鶴也有自己的苦衷,雖說害的你官位遭受罷黜,但也不會因此停手……”
祁玄英怔忡地看著我,一瞬不瞬。
我抿唇停了片刻,緩緩道:“但是隻這一次了,你隻能報複這一次,算是我的確害了你,以後就當兩清,既然怨恨我對我心存芥蒂我自然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表麵你我仍屬同門師兄弟,舊事不再重提,如何!”
最後二字話音落下,饒是內心仍有些心虛,我仍是堅定地與他對視。
祁玄英一直緘默不語,眉頭輕蹙。漸漸地,臉色慢慢、慢慢呈現出一股扼腕的神情。
然後他垂下眼簾,緩緩地彎下腰。越靠越近,我也一臉愕然越來越後仰,最後,相當沒種地瑟縮得閉上眼別開頭去。
肩膀一沉,我抖了一抖,才發現他無力地頭靠在了我的肩上。
緘默。
呼吸吐納的氣息,沉重疲憊的微微噴灑在肩頭。
……汗流浹背。
差、差點以為就要動手了呢……
莫名地鬆了口氣又大感詭異。不過……話說這姿勢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另一種報複方式麼這造成的內心壓力倒是相當巨大沒錯可是動機呢有沒有更幹脆利落一點的行為模式啊……
就在我緊張得快窒息的時候,腰上忽然纏上了一隻手,鬥笠被奪走狠狠地甩向一邊,瞬間天旋地轉之際,祁玄英緊護著我旋身躍下牛車,幾個起落之後落在地麵上。
“祁玄英,你倒是過的逍遙自在,跟著躲在這裏過的好不愜意呢。”空穀幽靈般的聲音由遠而近恍恍惚惚,幾乎辨不清說話人的方位。我早已被身前人的舉措震驚不已,此時聞見這個詭異的聲音,才勉強分出些神來注意。
祁玄英目光此時已經變得清冷一片,牢牢地注視著不遠處一株大樹的方向,我定了定神順著視線看去。綠蔭之下,紅豔霓裳,竟是一個美到有點分不清男女的紅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