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夏侯瀲,原名梟彤·博木爾,來自天佑王朝邊境草原的薩卡族第一王子。”
是草原飛囂的蒼鷹,還是山寺鳴鍾之下的桃花?
斷斷續續的,終於說完一句話……“我自幼被養為男兒,最善輕功,當年天佑王朝滅我薩卡,我亡命至此,更名異姓化為千紙鶴,後巧被天佑少帝招攬,便企圖借此複仇,誅殺滅我薩卡族的皇室眾人。”
是清晨盈滿稻草味的馬廄,還是屋簷間翻飛的一隻隻千紙鶴。
“……夏侯瀲……你,不要再說了……”
“甚至惑言於樓家三小姐,讓她無辜頂罪喪命……如今直知被引鳳太後揭穿,退無可退,隻有選擇……玉石俱焚……”最後四個字,輕飄飄地落下。
激起千層浪。
“夏侯瀲!你敢!”引鳳太後猙獰喝到。
祁玄英一貫平淡的表情終於出現了慌亂。“住手!夏侯瀲!……你不可以殺引鳳太後,也不可以自行了斷!快把匕首放下!”
我不為所動。“……祁玄英,你若想離開這裏,易如反掌,何須用我的名義,引鳳太後說的對,我這薩卡王子做的何其窩囊,現下我倒是終於有些讓你們刮目相看了,可惜,我卻無比懷念那段窩囊著的,藏匿的日子。”
太過容易逃避,也逃過習慣於逃避。
“我擔不起薩卡王子的名號,也依戀著,不被當成薩卡王子的那些日子……”
慧遠方丈,慧淨師父,明心師兄,樓棲然,樓碧月……我懷念著在他們身邊時的寧靜。可以讓我忘記自己是個薩卡王子,讓我忘記自己身負國恨家仇。
……讓我忘記,我本來也不是梟彤,本來便是來自異世界的人。
“可是,我不能不承認……我最終選擇了成為梟彤。”
所以我不能逃避。
“所以即便是窩囊,我也終歸要做到,我曾經在那千百血塚、遍野哀鴻麵前的承諾……那便是作為薩卡人而活。”
“我不能讓樓棲然背負那樣的汙名……我也不敢,看到你成為另一個樓棲然,為了我這種人而汙名青史。”我直視他流露著澀然而掙紮的雙眼,第一次覺得他的情緒如此表露無遺,“而我既然是薩卡人,自然不會選擇自行了斷。”
我道:“所以,祁玄英,為了不讓天佑王朝受脅,你必須作出決斷。”
他的表情終於呈現出慌亂,雙手緊緊地攥住,隱忍著看我。“……夏侯瀲,你……”
樓昕也似乎覺察到什麼,無比震驚地看著我。
“我本是薩卡餘孽,如今隻要坐實了殺害引鳳太後的罪行,便是萬死難辭其咎,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如此,若你尚為帝王,還可多加袒護留我一命,然而這也便成了我若活著,你若有心護我,便也永遠擺脫不了這個皇室。”
“……”他下唇擰緊。
“所以,不論你是否真的機關算盡,步步為營,最後還想利用我擺脫皇位都無妨,不如說,我更希望你當真如此陰狠決絕。”
“離開皇宮,這是你最大的心願,而我的死,可以令你最後的顧忌也消失。”
無名宮中永無天日的十幾年,你也依舊如此時此刻,白衣如雪,芳華無垢。
然而,身為帝王,仍需有當斷則斷的狠心。
為了自己,可以除去任何障礙。
之前是先皇,而這次是我。
“既然麵對前朝皇帝時你能做到,那麼對我,你也一定能做到。”
……
“祁玄英,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