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哭泣著,有最初的嚶嚀哽咽到最後的失聲痛哭,而後變成嚎啕大哭,像丟失了最心愛的玩具的孩童一般,沒有任何發泄的方法,隻有不停地哭喊,一遍又一遍地嘶叫著刑名的名字,如此撕心裂肺,仿佛心髒被揉碎了一般的痛。
高傲如他,也會有這樣一個人,令他不甘又無助地拋棄尊嚴,在別人麵前淚流滿麵,刻骨銘心的感情就這麼流露出來,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原有的色彩,黯然神傷。
即使在我內心沒有存在過這般深刻的情感。
甚至最重視的異性還是一匹牲畜。
但,還是會被觸動的吧……
雙手抬起,又僵了僵,最終仍然無力地放下,放棄了給予他慰藉的念頭。擰了擰唇。
……你爺爺的,我還想哭呢。
手不覺攥緊了。
為什麼這家夥能在我麵前哭得這麼狼狽?
為什麼我就做不到呢?
阿芙和可瑪,還是薩卡族人的死,沒有一刻讓我不心痛,有多少次我都希望能哭出來,借此發泄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青緞,你不該說我絕情絕義的。
跟你一樣,我也在害怕……
我害怕,有朝一日,平靜的生活會被打破,如薩卡人般安分守己,也會遭受飛來橫禍。我也想找到一個可以讓我對他哭訴的人,可是,就是害怕萬一被看見脆弱的一麵,對對方的依賴便越來越深,到時候,便會越來越懦弱了。
或者,某一天,在意的人成為了自己的弱點,受到傷害的,便是兩個人了。
就像,阿芙和可瑪……
我雖然討厭青緞,但另一方麵也不得不感謝他,讓我得以在他的迷境裏見到異世界的母親。
……原來,我當時緊緊擁住對之失聲痛哭的人,其實是青緞。
所以這回,換他對我哭訴了嗎?
失神之際,忽而聽見身上的人悶哼了一聲,而後整個人失去支撐般突然倒在我身上,慢慢滑落到軟塌上。
呃?!
抬頭,一個黑衣蒙麵人竟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麵前,以手為掌的姿勢,暗示了青緞昏迷的始作俑者。
“你……”
我條件反射地將衣襟拉好,整個人瑟縮了一下向後仰。
黑衣人並沒有戴頭巾,一頭仿佛上好質地絲綢般的黑色長發傾瀉在身後,一雙異常清澈的眼瞳淡然地看著我,以及軟塌上淚痕未幹昏迷不醒的青緞。
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似乎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中猛跳了一下,我睜大了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為、為什麼,這個人——
“將衣服整理好。”很清淡的口氣,說得不緊不慢不疾不徐的。
而後他彎下身子來,輕鬆地將青緞從軟塌上抱起,動作說輕柔不算輕柔,說生硬也不算生硬,越過我走進了裏間。
從聽到他聲音的同一刻我已經像觸電一樣震了一下了,這會兒看他徑直走開還沒緩和過來。咽了咽口水。
不會吧……
腦中閃過那清澈無比的眼眸,心底又一番鬱結。
可是——
好一會兒他才從裏間出來,我也在方才糾結了片刻之後匆匆忙忙地穿好自己的衣服,坐在軟塌上瞪大眼睛看他緩緩向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