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話,我當下脫口道:“你還是把我的命拿去吧。”
樓棲然下巴都掉下來了。像沒想到我是那種為了錢會跟人拚命的人。我橫了她一眼。
掌櫃的無視我的話,又細細地打量了我們兩個,得出結論:“我看是你這位姑娘要對小兄弟你動粗吧?小兄弟沒有製止的能力就不要惹事生非,激怒姑娘,免得給別的客人添麻煩。”
翻譯過來一下就是:她要打你,你要麼忍著要麼滾外麵打去,別影響了本店的生意。
樓棲然不屑地瞄了我一眼,對他那句“沒有製止的能力”表示不同意,始終覺得我深藏不露的樣子。
最終我們因為沒錢償還損壞的物品,被迫留下來打雜還債,而很明顯,就那筆錢的數量我們就是幹到下半輩子不能完。所以我們甚至不約而同地對自己的工作漫不經心。樓棲然成了管賬的,我成了店小二。
管賬顯然比店小二高級了許多,對於這個問題我隻能用性別差異來解釋。通常女的在某些事方麵會比較吃香,樓棲然又長得俏麗動人,外表伶俐大方不忸怩,也難怪會受到優待,說不定掌櫃的就是覺得她像極了自己的孫女侄女什麼的,一時間對她倍兒有親切感,於是連個職位都設置得像在高薪招工似的。
“小二,快點上茶!怠慢了爺幾個就有你受的。”
“客官說的是,極~是……”
我手上正小心翼翼地捧著茶,笑得相當白癡,腳步卻快得跟風一樣,在幾張桌子間穿梭,那邊正記賬的樓棲然一看我維持了幾天的笑臉,嘴角也忍不住抽搐。
本來想這倒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但是我居然不知道當店小二不是想象中那麼容易,尤其做這個職位的是我,就更別扭了。
“廚子,再來份翠芥香魚~”
報完菜單,我內心有點有氣無力了,表麵卻笑容不變。樓棲然挨過來問:“你……還好?”
“你說呢?”想我以前老是一副愛笑不笑似笑非笑的懶樣兒,現在卻二十四小時都笑得跟流氓兔似的。
她臉色難看了,說:“你、你別再笑了,很恐怖……”
“嗬嗬,笑太久,肌肉都硬了,扯不回來了。”
她眼瞳裏流波婉轉,瞬間射出了同情的目光。
慘?很慘。店小二的活兒多是多,但這倒不是問題,這份工作對我更大的折磨是來自精神上的摧殘,不管是電視上看到的還是書裏了解到的,店小二這個職位都是一個形象:
1。永遠保持職業性的笑,尤其店小二是相當卑微的職業,所以其笑容自然是獻媚與奴性並重;
2。客官到了客房後,一定必須加深笑容,在沒給小費之前不能挪開腳步,且笑容必須更具獻媚性,要求能用眼神表示出對小費的需求與渴望;
3。必須麻利,做到步如行風媲美江湖輕功,快是一定要快,要是砸了瓶瓶罐罐什麼的就得自個兒負責了,尤其客人永遠是對的,就算你遇到哪個流氓客人非要對你的服務挑三揀四摔碗摔盆,你也必須無條件接受慘無人道的批評,然後那些破碗破盆還是你的責任。
簡單來說,店小二就是客棧裏頭最沒地位、最具有奴隸性質的一種職業,不說這幾天連睡覺都僵著笑臉,就第二點對錢財的索取問題就足夠我折騰的了,麵對客人的小費,我不能不逃,還得一副很爽的表情提示對方下次多給點也沒問題,這簡直就是精神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