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說大學生兩件事:談轟轟烈烈的戀愛、混一錢不值的文憑。把男女交往提到這樣駭人的程度,到頭來畢業也免不了勞雁紛飛的,何況方北憂失敗的戀情是發生在那樣一個壓力巨大、校規禁欲的三十三中裏,實在不該抱怨。
不過在北憂眼裏,這些更像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自己是完全可以不受擺布的。他自認清心寡欲,對女人毫無幻想,譬如他近一年沒有和妻子做愛,蘇小玫少得可憐的出差回家,晚上躺在同一個被窩裏,他也完全不為所動。
然而正是這種事情,在他十八歲那年將一切美好葬送,他恨當時哪怕稍微理智一點,稍微聰明一點,也斷不至釀此大錯。
這時候的郝夢身體和自己貼得很近,他們正配合攝影師做出各種動作,比如親額頭,貼耳朵,甚至還有大膽的性愛姿勢擁抱,方北憂並不拒絕,他覺得現在懷裏這個女人,比之十八歲那年更加嫵媚,更添幾分成熟女人的韻味。所以,方北憂或許會有懊悔,但這懊悔並不是因為曾經追求她,而是失去,這曾經令他魂牽夢繞無數日夜的初戀情人,此刻正站在麵前,可是,他們還能回去十八歲嗎?
郝夢仿佛猜到他心理似的,坐下來休息喝水時,笑容燦爛道:“是不是不認識現在的我了?人真奇怪,多年不見的老友,再見麵,心裏還回憶著分別時的樣子,比如我現在就在想那個才華橫溢的方北憂,有著詩人的憂鬱,還有著哲學家的深刻,快說說,我那時候在你印象裏是什麼?”
“我覺得你美麗得像是天使,還記得嗎,你那時經常穿一身校服,可是在我眼裏,所有女生穿校服的樣子都難看死了,惟獨是你!”
她聽了北憂的話,心滿意足,卻麵帶憂傷道:“一晃十多年過去了,本該忘掉的,我們卻還記得,可見你我同是懷舊的人,其他人一切向前看,也許是害怕陷在回憶裏停步不前,我有些心痛,小壞蛋,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北憂暗暗叫苦,這些天發生了許多事情,一件件都像在逐漸證實什麼。先是他成了郝夢養一條小狗的爸爸,接下來又是深夜郝夢家中,那纏綿刻骨的長吻,就是在賈震口裏那輛價格不菲的跑車,她都毫不吝惜交給自己來開,現在,現在郝夢嘴裏呼之欲出的,會不會和昨夜郝先生的談話同出一轍?
怪隻怪自己天真,還以為區區拍個照相輕鬆得產不生任何威脅!他想不到郝夢說的卻是:“答應我,自私一點,為自己而活,不要總感覺你欠別人什麼似的,其實你誰都不欠!生活總是殘缺的,圓滿的都是喜劇結局,從現在起,你要為自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