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洪承疇頓時客氣了許多:“閣下打算做何安排。”
當務之急是盡快把繳獲的糧草輜重全部運走,這樣即使自己撐不住了也好開溜。考慮到自己開溜肯定是要騎馬走平原大道直奔鳳翔西安,那糧草輜重大隊就必須走山間小路。從小路向東北穿過崆峒山,抵達涇河水畔,然後順河西進,北上慶陽,沿著來路一直返回鐵焰鎮。
這麼做有利有弊,利在小路可以繞過鳳翔和西安兩府,如此大量的輜重過境,官甚於盜也是很有可能的。而何顧一旦打算撤退,可以肆意狂奔,不用考慮替車隊斷後的問題。
弊端便是車隊進入山間小路會不會被匪軍發現,一旦轉移途中被發現,那峽穀中的匪軍隻要掉頭從瓦亭關進涇河岸,行軍二百餘裏便可以把輜重車隊堵個正著了。
思前想後,何顧決定還是搏一把,畢竟走西安府那條路肯定會被扒一層皮,甚至可能扒的雞毛不剩。
首先把一千名後勤及車夫等人武裝起來,選繳獲戰馬假扮成迅騎模樣,又選突擊步兵六百,迅騎一百,炮車五輛,借洪承疇三百代訓新兵,一千家兵組成押送部隊令馮遠慶率領即刻從山間小路啟程。
一條條命令發出,鐵焰鎮各部很快各就其位。洪承疇則率其餘本部即刻趕奔西安府,準備向養病的三邊總督武之望求援。
洪承疇看著前來送別的何顧,一時之間心中頗多感慨,他發現自己原來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清這個年輕人。鐵焰鎮初見,以為他是個蠅蠅苟利的奸商;峽穀遇伏戰,以為他是一個心思沉穩內藏乾坤之人;衝出葫蘆口,以為他雖有巧思卻依然擺不脫商人逐利之心。
而現在,對方又不惜以本部精兵孤身陷於絕地的代價來換取對匪軍的最大剿擊,並且讓自己提前脫離險境。洪承疇有一個瞬間動搖了,他不想走了,他懷疑這個年輕人會創造以三千人擊退十一萬匪軍的奇跡,他想親眼驗證這個奇跡。
可殘存的理智卻告訴他那是一個不可能出現的結果,他留下來隻會是陪葬而已。
“何鎮主,後會有期!”洪承疇莊重的拱手抱拳,平生第一次給予商人這樣的尊重態度。
何顧輕輕一笑,笑容之中唯有雲淡風輕:“洪大人,後會有期!”
洪承疇撥轉馬頭,打馬揚鞭而去。他必須走了,在看到對方那豪傑蓋世般的一笑之後,他毫不懷疑,如果此時何顧對自己長嘯一聲:“洪兄,可願與我並肩一戰否!”他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可自己現在還不能死,瀕危的大明還在等著自己去拯救……何兄,別死,一定要……後會有期啊……
“迎敵!!”
馬旗兵的呼喊!
葫蘆口北方狹窄的地平線上,沉重的腳步正隆隆作響。
前列,是一層層的盾牌;後麵,是如林的刀槍劍戟;從山頂俯瞰,人與洪流!
看著洪承疇漸漸消失在揚起的塵煙之中,何顧驀然轉身,拔刀向天:“列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