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還是不救,這看起來是個問題,但對於此時王嘉胤來說這不算個問題。雖然他以前從來沒有收治傷員的習慣,但這一次他必須救,也隻能去救。
雙方交戰,人家把受傷的兄弟都拉回去好生治療,自己兄弟卻要躺在地上哀嚎至死,那對現在本來就低沉的己方士氣將會產生致命的打擊。
很快,數百名匪兵從山腰上蹣跚而下,把那些受傷的連攙帶抬給拖到山上去了。
王嘉胤長長的歎了口氣,設下埋伏的真是自己嗎?
這幫正在穀底輪班吃飯的家夥真的是中伏了嗎?
吃罷午飯,六盤山腰上的鐵焰戰隊已經把王大梁一部又向南推出去一裏多地,換班吃飯的已經從穀底上去,把第一撥給換了下來。
崆峒山上的山火還沒熄滅,萬幸今天沒有大風,火勢已經漸漸小了下來,但王嘉胤卻不知何時失去了身影,此時的指揮已經換成了匪將飛天虎。人都有建功立業之心,飛天虎自然也不例外,他看到被山火隔斷在北邊的一些部隊,不由得又心生一計……
就在此時,高迎祥被山火燎的灰頭土臉的傳令兵來了:“飛天虎將軍,我家闖王說,此時陽光刺眼不便衝鋒,待稍晚些日頭反照敵軍,我們再發起總攻,到那時還請飛天虎將軍和大梁王指揮各自部下兩麵夾擊配合。”
飛天虎點點頭:“不是兩下夾擊,我要給他來個全麵的腹背受敵!這位兄弟,勞煩你回去複命之時通知山火那邊的兄弟,讓他們繞上六盤山,待闖王兵到,便從那些山腰上敵軍的背後發起攻擊。”
傳令兵領命而去,飛天虎覺得自己可比王嘉胤聰明多了。
洪承疇也正試圖走出智商窪地,雖然從開戰到現在打的還算不錯,但對比運籌帷幄的何顧,什麼事都不知道的自己被襯托有點像白癡。
趁著吃飯的功夫,他決定端著飯碗去找點茬:“忙著哪?”
何顧正眯著眼睛仰望太陽的角度,聽到他的聲音把手中鐵槍使勁往地下一插,指著槍的影子說道:“下午之前應該沒啥大事了,我們慢慢推著往前走就行了。”
洪承疇找到了突破口,說道:“我還以為閣下有什麼破敵良策,結果也隻是這樣慢吞吞推進,早知如此我們何必進穀,於山側包抄敵人後方豈非更妙?”
何顧笑了笑,他是不想解釋的,因為自己一旦開口,就顯得有點像是諷刺對方。但不解釋吧,看對方神情又十分不悅,隻好整理一下措辭道:“我們人少,山後包抄即使大勝也不過是一場擊潰戰,敵軍會迅速入穀分成小股部隊散進山中,令我們無從追擊。待我們退去,他們便又會嘯聚一方。”
陝西眾匪的戰術何顧是有所了解的,我開國太祖正是這方麵的一代宗師,什麼敵來我走,敵走我打之類的,高迎祥他們還隻會其中皮毛,根本未得其中心髓。
先不說此地多山,根本不適合十來萬人的大型會戰,就是此地真是一片平原,何顧也多半不會選擇和對方直接決戰。因為即使鐵焰部隊一定可以戰勝對方,那隻會又是一場類似荒原上的擊潰戰,根本達不到何顧實戰練兵的目的。
而且到時候又會產生數萬降卒,擊潰王嘉胤一部的時候緊挨著自己的鐵焰鎮,安置起來尚且吃力。此地群山深穀,怎麼處理?一旦被他們近了身,自己部隊的戰鬥力就會大打折扣,幾萬降卒瞬間變成反水的包圍圈也不是不可能。
殺降?幾萬人嘁哩喀喳過去……何顧自問是幹不出這種事來。
必須通過一係列的戰鬥徹底摧毀他們的戰鬥意誌,要想對方肯陪著自己打下去,最好的方法莫過於給敵人造成他們占著上風,他們機會很大的假象。
這其中還有一個原因,何顧懷疑這附近還有另一支尚未現身的匪軍,因為無論怎麼看,高迎祥所部攻破平涼之後都隻有南下。他們如果向東,就會迎麵撞見自己和洪承疇;向西則是六盤山脈,不利於大部隊機動;向北就是明朝九邊重鎮之一固原,選擇北上那是找死。
既然南下是唯一的選擇,他們為什麼還要散播傳言故意引自己南下追擊呢?隻有一個答案——高迎祥所部不希望自己北上!而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北方還有一支匪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