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末城。
幹淨的小區不見幾個人影,我立在落地窗前,出神的望著這清雅的環境。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打地白色的地板上,滿地金燦燦的餘輝。
小區前大大的人工湖上,幾隻鴛鴦在自由的嘻戲。我甚至能想像到湖水裏跳躍的那些觀賞魚。另一片湖中央大大的複古噴泉正骨碌碌的往四周濺著水晶般透明的水花。
幾個三四歲左右的小孩圍繞在湖邊的草坪上,咿咿呀呀的唱著不知名的歌謠,相距太遠,聽不真切。他們天真的笑顏一張張盡收眼底,那麼的無憂無慮。
我情不自禁的微笑了一下,暖流自心中生起,慢慢的,又消散了去。如果沒有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我的孩子也應該跟他們一般大小了吧。
我幽幽的歎了口氣,眸光低了下來。臉上不知為何長了顆細小的豆豆,在額頭高懸著,不小心觸碰到還微微有些生疼。我轉身走進浴室裏,想找些祛痘產品來對付它。
浴室的鏡子映出我清麗的容顏,膚若凝脂,麵如白玉,發如綢緞。輕輕額首已是儀態萬千,卻還很容幸的擁有一個修長的身子。
“桑桑,你真美!”恍惚間,我感覺子聰從身後抱住我,沉醉的盯著我的臉龐。
幸福的笑意蕩漾在我的臉上,我抬起眸,對上鏡中他溫柔的樣子。身邊卻空空如已,隻我一人孤單的站在鏡子前。笑意僵在臉上,一點一點慢慢被愁緒取代,剩下再次低垂的眸子。
“寶貝,怎麼又難過了?”我仿佛又聽到了他溫柔的聲音。
再抬眼,鏡子裏還是自己孤孤單單一人。
“這是怎麼了?精神分裂嗎?”我暗想。隨後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我沒有精神分裂,我隻是又想他了!”
幾乎及腰的長發輕輕的滑落在身前,漆黑的一片,發著亮盈盈的光。腦海裏瞬間浮出一句優美的詩:待我長發及腰,將軍歸來可好?
眸光閃動,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在臉上落下兩行淡淡的陰影。我知道,他不會再來,盡管我們彼此千般不舍,萬般不願。
我再也看不見他清澈的眸子,鑽不進他寬闊的胸膛,觸不著他溫柔的笑顏。他就像一隻偷吃了長生不老藥的兔子,被古老的魔咒封印著,永永遠遠的定格在照片上、回憶裏,獨留青塚向黃昏。
是的,莫子聰死了,他永遠不會再回來。所有關於他的一切,我仿佛隻是做了一個漫長而又複雜的夢。
夢裏,握在指尖的恰是青蔥歲月,滑過發稍的還是年華正好。
夢裏,容顏依舊年少,舞姿依舊輕盈。他是我最衷心的觀眾,在台下,沉醉而又驕傲。我常幸福的依偎在他懷裏,天地任逍遙。他說:“桑桑,你嫁我可好?”
然而夢醒,青春已如濺了水的舊照,在時間的催化劑裏末入尾稍,我再也不在華燈下舞蹈。現實如同十八樓掉落的雞蛋,上帝還在它上麵撒滿了色香味俱全的毒藥。
三年了,我終於可以平靜的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終於可以坦然的麵對那些有他身影的照片,終於習慣沒有他的生活。
我從一個出色的舞蹈演員,轉行成為一個小有名氣的作家。我不是輸給了青春,而是落寞於那一場場沒有他出席的舞台。我想把他的靈魂幻化在我的筆下,與我的合為一體,共存,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