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慵懶地眯縫著眼,初秋緋紅的楓葉簌簌輕響,微風挽起她淡栗色的頭發,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落在她的肩頭。
“枂,你說人要是有一對翅膀多好啊,就可以自由自在的飛,想去哪兒去哪兒啦!”女孩一麵望著遙遠的湖麵,一麵笑著說。
“楓,你怎麼還是那個愛幻想的小孩子似的,什麼時候能長大。”女孩背後的楓樹上一個男人抱著肩,嘴角露著輕蔑而得意的笑,好像“嘲笑“這個女孩實在是個難得的樂趣。
楓沒有理會這個自以為如何酷的人,閉上眼感受夏末秋初的微涼。
從小到大的記憶飛快閃過,小時候常常會看到在河麵上行走的頭戴鬥笠的老人,樹頂上高歌的鳥頭人身的妖怪,河邊獨自哭泣的披散頭發的女人......
人們管它們叫木靈,是自然誕下的神靈和妖怪,是森林和土地真正的主人。
楓早已學會隱瞞自己,當她天真地對父母指出誰也看不見的東西時,他們眼裏的慌張彷徨已經足夠壓迫小小的楓,那是壞的。
此時藍藍的天空倒映在湖麵上,楓看到一條三眼的大魚露出水麵,吞雲吐霧繞圈圈,玩得好不自在,楓看著它的呆樣不由笑出了聲。
“枂......”
背後的男人假裝打起了鼾聲。
“我想到天空玩一玩。”
枂扭頭望向另一邊,眼裏是好覺被打擾的無奈,在樹影裏,影影綽綽的是一點兒溫柔。
“掉下來摔到你我可不管。”
楓不看他,眼裏是濃濃的歡樂。
枂的眉間,一彎半月泛起銀光,碩大的羽翼在背後展開,藍色的光芒包裹住了他。
光華收斂,一頭巨大的藍雀立在楓樹間,凋敝的葉片落在額上的半月上。
它眼裏一麵是驕傲,一麵是焦急的督促,扭頭瞅著那個女孩。
楓麻利地抓著它的翅膀,兩下就爬到它的背上,俯下身子抱住它的脖頸。
“走啦,飛嘍!”
藍雀騰空而起,眨眼間,楓林,湖麵在眼裏就成了一小塊,和遠方沉甸甸的稻田似的。
風聲在耳邊呼嘯,楓栗色的頭發卷進枂的毛發裏,糾纏成一團。
懷裏傳來淡淡的溫存,楓想起那個月夜。
一個人哭哭啼啼地來到楓林渡。孤單的小橋沐浴在銀白的月光裏,潺潺的溪水聲輕輕奏鳴,蛙聲高高低低地作起伴奏。
藍色的小鳥掙紮著飛翔,淒楚的聲音讓楓心裏一緊。
它飛到河麵上,像終於飛不動,一頭栽到了河水裏,所幸水流和緩。楓急匆匆地跑到橋下,脫下鞋襪,拉著長裙,靈巧地蹦到小鳥邊,把它托在手心裏,它渾身濕漉漉地,發著抖,奄奄一息......
楓帶它踏踏地跑回家,路燈孤單地獨自照明,她從屋後的鐵欄上爬過,帶著出去玩必備後門鑰匙,打開門,踮著腳跑到二樓。
作業胡亂地堆放在書桌上,老舊的台燈亮起來還要哧哧兩下,好像老年人呼哧呼哧地喘氣,說明自己年紀大了。
楓拿起自己最幹淨的手帕,把小鳥放進去輕輕揉搓,它一動不動的樣子簡直讓楓疑心它是不是離開這個世界了,放在耳邊聽聽心跳。
直到小鳥的爪子蹬了蹬楓的耳朵,好像剛睡醒的人打個哈欠,伸伸懶腰似的。
它翅膀受傷了,羽毛是奇怪的幽藍色。頭上幾片銀白的羽毛,安詳地閉著眼,好像楓的手心像柔軟的被褥。
楓替它包紮起翅膀,把手帕疊起來做它的床鋪,最後看了看它大張著嘴的睡相,輕輕一笑,關上台燈,睡著了。
夜晚深藍的窗幔掛在天空,星星眨巴著眼睛,銀色的月亮籠罩起楓林、村鎮、小橋、溪流。哪裏傳來蟬的絮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