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位柯主任所說是真,那他在工作上應該還算是一個能人,隻是太急功近利了一點。同時,這位年輕人把新組建的縣政府設想得也太勢利了一些,把主要的心思和精力都用在如何去討好巴結領導去了。
宮大禹此時想得更多的還是自己這個清遠行署一把手的重大責任。
畢竟,清遠行署個各縣市的新政府剛剛建立,都麵臨著一大堆棘手的事情,需要支援建設的地方太多太多了。而大禹集團雖然工業已經非常發達,但各項支出同樣也是極其龐大的。各項政策的落實和基礎建設的開建都需要大筆的經費和海量的物質,這都得一步步來。
俗話說,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宮大禹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辦法一次性給所有地方事情處理得盡善盡美。
盡管宮大禹三番五次要求一定要把學校、醫院等民生工程放在各縣市發展的首要位置,盡量滿足他們的各種需要。但是從剛才柯主任的抱怨中得知,這所洛斐縣小學的建設中還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縣政府的工作還存在著一定的欠缺。
“柯主任,為了學校的發展,你是很辛苦。這一點,我想全校教職工都很清楚。現在我們洛斐縣剛剛組建了新政府,需要用錢的地方的確很多。學校的建設,一時還跟不上也情有可原。但是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拿孩子們的健康來當賭注!”
簡單講明自己的觀點後,宮大禹長長籲了一口氣。他在心中暗暗歎道:“說來還是經濟不夠發達啊!如果大禹集團的物資再豐富一點,供應再充足一點,也許基層學校就沒有這麼多的尷尬和無奈了。”
正歎息中,宮大禹忽然聽到教師中傳來一聲驚呼,“快看,楚副縣長來了!”
這時候,遠處有幾個幹部模樣的人打著雨傘朝學校這邊走了過來。有眼尖的人,便一眼認出了來人正是洛斐縣的楚副縣長。
宮大禹故意退後幾步,站在圍觀的人群裏。他暗示自己的警衛人員,要不動聲色地觀察一下這位楚副縣長如何來處理這件事情。
遠遠望去,對於這個楚副縣長,宮大禹卻是認識的。在去年年底,在大禹集團舉行的派往各地擔任行政職務的動員大會上,這個楚副縣長還做過個人發言。
當時,宮大禹對這位三十出頭、教師出身的中年人的發言很是滿意,還特地誇獎了他幾句。隻是沒想到,自己今天剛剛進入洛斐縣城時,就出現了這樣一幕因為歡迎楚副縣長檢查工作而引發的鬧劇。
那名楚副縣長身上披著雨衣,手裏打著雨傘,腳下穿著一雙大禹集團生產的普通塑料鞋。上麵也沾滿了泥漿,甚至褲腿上都沾了很多。
“李校長,這是怎麼回事?”
這名楚副縣長看起來頭腦也不昏聵,看看校門上懸掛的橫幅,又看看臉色都不正常的李校長和柯主任。他似乎覺察到了這兒的氣氛有點異常。
“楚副縣長,實在有點不好意思啊……”
李校長紅著臉走上前來,把剛才這兒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混賬!簡直是混賬!這麼冷的雨天,還讓學生們搞什麼列隊歡迎,你們以為如今的洛斐縣還是那萬惡的舊軍閥時代啊?”
聽了李校長的彙報,楚副縣長勃然大怒,對著那位一心想巴結領導卻熱下大禍的柯主任一陣痛罵。
“楚副縣長,你認為出了這樣的事情,僅僅是因為柯主任一個人的過錯嗎?”
宮大禹冷冷說出一句話後,慢慢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在場的群眾和老師,見這個其貌不揚、農民打扮的年輕人竟然用這樣冰冷質問的語氣,對一個堂堂的副縣長發問,都不由自主地轉過了頭。
楚副縣長聞聲也回過頭來。剛才還義正詞嚴大聲嗬斥的他,臉色頓時大變。複雜的神情中,顯露出羞愧,悔恨,內疚,驚怕。整個身體都在不停地顫抖著。
“任專員?怎……怎麼是您啊?您……您怎麼會在這兒呢?”
楚副縣長的聲音一下子變得結巴起來,豆大的汗珠開始出現在額頭上。
“怎麼?你這個洛斐縣的父母官不歡迎本專員啊?”
宮大禹冷笑一聲,抬頭望了望依舊飄著零星小雨的灰蒙蒙的天空。
“卑職不敢!卑職有負專員厚望,還請專員處罰!”
一向威嚴的楚副縣長頭也不敢抬一下。他忽然“撲通”一聲,完全不顧地上的泥淖,直接跪在了泥水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