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不好的,這塊太歲已經不行了。”山婆那枯槁如朽木的手扒了扒太歲,無奈地搖了搖頭。
“果然不行麼。”龍熹赤紅的雙眼急切地看著山婆,他可不願意放棄這最後一絲希望。
三叔全身都泡在古老的棕色藥缸裏,除了頭部,身上都被一層薄薄的寒冰包裹起來。冰霜爬上了他的眉毛和嘴唇,可是三叔卻沒有一絲寒意。隻是靜靜地靠在藥缸裏,雙眼微閉,氣若遊絲。
龍熹看著三叔心裏隱隱作痛。
“要不是萬雄的那小子,我的藥材根本配不齊,這些日子也來了好些人輪流照顧你三叔。”山婆坐下瞧了瞧龍熹。看見龍熹的樣子後,山婆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沒想到江麒還是言而有信的人,龍熹此時對他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觀。
“說說吧。”山婆遞了一杯清香的春茶給龍熹。那杯子烏黑得發亮,表皮凹凸不平,顯然是年代久遠。
龍熹接過茶,將在李家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說了。山婆聽完後臉上依舊沒有一絲表情。
“把那本筆記和花都拿出來。”山婆說道。
龍熹想著山婆肯定會對《蠱靈筆記》感興趣。沒想山婆瞧都沒瞧,隻是拿起小花看了又看。那紅色的小珠子依然鮮紅如血,三瓣骷髏頭葉子有些幹枯。山婆眼神中盡是憐憫之色。過了良久才說道:“這屍藏花集合怨念而生,隻在怨氣極重的地方生長。沒想到李家後人如此喪盡天良。真是可憐了那些孩子。”
說完便走進裏屋拿出幾個紅土陶罐來,隻見山婆將陶罐一抖,裏麵出來十多隻小甲蟲,甲蟲皆生雙角,那角好似鹿角般,腹甲青綠如鬼火。倒出來的小蟲並不動,好似死了一般。
山婆點燃一根白蠟燭。拉上窗簾,周圍的光線暗了下來。蠟燭前方放著幾塊紅色雨花石,山婆將屍藏花放在雨花石上。朝著牛頭神龕拜了拜,隨著火苗跳動,山婆口中念念有詞:
依依悠悠,歸去來兮,諸多怨念,何以解靈?
燭隨風逝,魂載塵去,萬般化土,勿念怨怨。
鹿靈馱風,蠱來作墳,三千繁華,希希不散。
聚夕今昔,生石作伴,蟲甲為兵,護護直升。
山婆念完詞,隻見屍藏花中的紅珠紛紛抖動起來,紅色的煙霧從珠子中冒出,緩緩飄到那些甲蟲身上。甲蟲紛紛翻身站起,一瞬間都活了。幾隻甲蟲率先振翅飛走。其餘的不停地圍著雨花石打轉,仰角振翅,似乎十分憤怒。
“蠟燭就快燒完,都走吧。”山婆望著甲蟲說了句。
剩下的甲蟲都仿佛聽懂話一樣,紛紛振翅高飛隨著剛才幾隻甲蟲而去。一眨眼功夫,甲蟲們都朝著窗外飛走了。火焰依舊跳動著,周圍的空氣仿佛輕了一些。龍熹已經看呆。山婆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
龍熹從山婆的眼眸中,明顯看到火光中有許多小孩子的身影,他們依依不舍地望了山婆一眼之後,一轉身便不見了。
山婆望著甲蟲飛走的方向,眼中有些濕潤,和她老邁幹枯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蠟燭完全熄滅後,山婆緩緩拉開窗簾。坐下後一動也不動。
過了良久,山婆對著龍熹說:“去拜神。”
龍熹自然不敢怠慢,立即走到神龕前拜了三拜。
屍藏花此時已經了無生氣,山婆拿起花,示意龍熹走到跟前。
“都是神明保佑,你才能有如此好的運氣。”山婆說著,將屍藏花分開兩半,將一半直接塞進龍熹嘴裏。龍熹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那屍藏花入口即化,一股腐屍味濃鬱的液體劃過龍熹喉頭。惡心得他幹嘔起來。
“這屍藏花吃了以後,你就可以不受屍氣的侵襲。”山婆淡淡地說著,拿著另外一半放到太歲麵前。枯白的太歲扭動了幾下,一下將半邊屍藏花包裹住。半響,龍熹回過神來,驚奇地發現太歲恢複了血色。現在是一坨紅色的小肉腸。
龍熹驚奇地看著太歲,正想說些什麼。山婆說道:“拿去喂給你三叔。”
龍熹瞬間精神百倍,也顧不上剛才的惡心。連忙對著山婆稱謝後,拿起太歲喂給三叔吃了。不一會兒,三叔的麵色有些緩和紅潤。
“三叔。”龍熹叫道。看著三叔好轉,龍熹心裏激動不已。
三叔緩緩地睜開眼,樣子甚是疲憊。三叔驚異地看著眼前的人,仔細一瞧後才看出是龍熹,神色一下緩和了許多。
“三叔,你還好吧?”龍熹關切地問到。
三叔擺了擺手,又指了指嘴。閉上眼先歇息了。
“人老了,腿腳不利索,前麵那個缸位置不對,你幫我搬到這邊來吧。”山婆說。
龍熹回過神來,看見山婆的手從牆邊指了一指,順著手指望去,角落裏放著一個六十厘米左右的紅色小缸。
“好的。”龍熹應聲道,走過去便要抬起那個小缸,隻聽見山婆說:“等等,不是紅色的,背後那個。”
龍熹定睛一看,登時呆了。由於角落光線不足,開始確實沒有注意。在紅色小缸的後麵,放著一個顏色幾乎和牆壁融為一體的大缸,大缸高度齊龍熹脖子,剛剛好環臂能夠勉強抱住,缸裏還有三分之二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