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凶神惡煞的模樣,圍觀都叫人心驚。
桂家不是以“盜竊案”起訴,而是以“謀財害命”的罪名起訴,那梅家兩口子不死也得脫層皮。
那到底是梅八的本生親大爺與親大娘,桂重陽告就告,這是與梅氏姑侄有口角了?
桂重陽沒了梅氏這個名義上的繼母,依然是一家之主,可能梅氏得罪了桂重陽那以後怎麼辦呢?娘家沒人了,收了個嗣侄是個半大子,看著也不是叫人能放心的。
一時之間,張大娘倒是沒有了看熱鬧的心思,擔心起梅氏的養老來。
張大娘比梅氏大十來歲,嫁到木家村時,梅氏還是個五、六歲的姑娘,經常被桂奶奶接到桂家來。
張大娘算是看著梅氏長大的,曉得她的不容易,被青梅竹馬的表兄丟下,空耗韶華,如今卻是連正室的名分都退讓了,委實不容易,對她也真心疼惜,猶豫了一下道:“順娘啊,你別嫌大嫂子囉嗦,這親生兒女,還有娶了媳婦忘了娘的,就你堂叔那裏,為了梅八這個沒娘的孫子,也沒少受兒子、媳婦的氣。這重陽哥看著和氣,卻是個有主意的,這以後還有好幾十年呢,怎麼辦呢?你雖年紀大些,可自己有門手藝,還是想想往前走一步吧。以後自己當家做主,不是比看輩的臉色自在?”
梅氏曉得,這不是挑撥離間,而是張大娘真的擔心自己,麵上帶了感激,道:“我曉得大嫂子疼我,我今年二十七歲,不記事時且不了,記事以後一年半年在大舅家;十五歲後,更不必,一直生活在桂家。我心裏,早已當桂家是自己家。不是誰都有嫂子這樣的福氣與運氣,就算走道去了別人家,上服侍老的,下拉扯的,做著便宜後娘,一不心就被人嘴,竟是沒有能寬心的時候,何苦來哉?大舅、大舅娘當親生女兒似的待我,老兩口生前最難過的就是桂家長房的血脈傳承。可憐見,留了重陽是唯一的血脈,照顧好重陽,看著他成家生子,就是我對大舅、大舅娘的孝敬了!梅家那邊的事,並不怪重陽惱。打官司雖是重陽自己拿的主意,卻也是我點過頭的。青樹嫂子太過了,就算是眼紅桂家自己好,也沒有這樣登門入戶幾乎要明搶的道理。這樣的事情豈能縱容?那不是別人跟著有樣學樣了?更可恨的是被發現了,他們有恃無恐,直接對重陽動手,還有打八的主意,半點慈心沒有,這點別是重陽容不下,就是我也容不下。”
張大娘搖頭歎氣,卻也理解梅氏。
那幾個輩不是梅氏生的,卻都是她傾盡全力看顧撫養的侄子侄女們,自是不願意看他們被人欺負算計。
*
窗下,梅朵瞪了梅八一眼,轉身離開。
梅八耷拉著腦袋,望了眼正房,隨著梅朵離開。
梅朵去廚房裝點心盤與茶水,並不搭理梅八。梅八聲道:“姐,俺錯了。”
梅朵隻做未聞,梅八懇切道:“俺以後再也不會了!”
梅朵轉過身,譏笑道:“你有什麼錯?那邊不是你的親人麼?素來當你是老實人,可這老實人犯蠢更讓人不可忍!你要是想要開口給你親大爺、親大娘求情,就莫要開尊口!我要是姑姑,才不會再要你回來,管你是被後媽欺負,還是被你大娘大媽,才不操那個心!”
昨晚桂重陽不放心梅八輾轉半夜沒有睡好,梅朵與梅氏何曾閉上眼?
愛之深、責之切,桂家三人中,與梅八感情最深的是梅朵,對他最惱的也是梅朵,才會口不擇言起來。
梅八使勁搖頭道::“俺就是跟姐賠不是,俺沒想要求情,俺信重陽哥!”
這不過才兩日功夫,梅八的世界就翻地覆,看清楚所謂親人的嘴臉,也見到了桂重陽的果決與冷淡。盡管如此,梅八心中,桂重陽也不是狠心的人。
*
三河縣衙,門口。
門子之前還忐忑該不該收桂五的銀子,就見穿著便服的知縣老爺送桂五叔侄出來,忙躬身退到一邊。
“今初二,就定在初十開堂吧!”張量想了想,道。
鎮上集日是二五七十,初十是大集。
這樣的日子縣衙開堂審案,圍觀的百姓會增加不少,經此一案,三河縣內士紳想要打桂重陽主意的,就要掂量掂量。
縣衙尋常開堂,是逢五逢十的日子,沒有選擇初五,拖到八後開審,對梅青樹夫婦也是一個教訓。就算最後兩口子判勞役或歸家,可在監獄這些日子也會讓他們記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