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畝中田,就是十兩銀子,十畝地就是一百兩。
梅童生聽了自然心動,卻是看著梅平沉思,好一會兒道:“老三你家不是一共有二三十畝地麼?隻轉十畝,是不是忒少了?”
梅平紅著眼圈道:“總共二十五畝,其中五畝是下田,家裏老少六口人,總不能盡餓死了!”
梅童生摸了摸胡子,曉得梅平家也榨不出什麼了,剛想要不情不願點頭,就聽梅安:“從善你收了地,就能保證青樹兩口子能全須全尾的出來?”
梅童生皺眉道:“桂家又不是誣告,既是實告,哪裏是那麼容易的?”
他隻是想要收了地,舍了這張老臉多去磨兩回順娘,畢竟那是他嫡親侄女,至於能不能保梅青樹出來,那就全憑運氣了。
梅安如何看不出梅童生的打算,卻不能眼睜睜看著親兄弟被“趁火打劫”。
“你從善哥還是要央到順娘頭上,你要是舍得地,還不若直接給順娘!”梅安對兄弟直言道:“順娘要是肯收這地,這地也不會歸了別人,順娘娘家的產業都歸了青樹,八雖是嗣子,卻名下無田,這地多半還會歸到八頭上!”
梅平已經是能官司鬧得六神無主,才會“病急亂投醫”將全部指望都擱在梅童生身上。這會兒聽胞兄與梅童生的對話,也曉得梅童生這半邊靠不住,最後希望還要寄希望梅順娘,卻不是一味仗著親戚情分懇求,而是要給出補償。
梅平點點頭,長籲了口氣,道:“好,我這就尋順娘,請她做個中人,問問桂五到底是什麼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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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河縣衙,二堂偏廳。
張量也在與桂五問起桂家的打算,這官司想要怎麼個打法。雖狀子裏提及桂重陽“受驚”,可到底不涉及人命,也沒有賊贓,對方頂是個“盜竊未遂”罷了。
這“盜竊未遂”往重了判可以流千裏,往少了判不過是打幾十板子就直接放出來了。
至於張量為什麼問桂五,而不是直接問桂重陽,那是因桂重陽長大太純良,看著就是受了欺負、病弱的孩子,隻有被人護著的,哪裏曉得“殺雞駭猴”的必要與必須。
要想要徹底震懾村民,自是流放效果最佳,可畢竟是徒刑千裏,路上有個萬一梅青樹死的路上,那就不是震懾,而是與梅家結死仇了;況且人死為大,真要出了人命,桂家有理也成了無理。
隻打板子也不行,“雷聲大、雨點下”梅家能不能長記性不,村民也會因結果平和少了畏懼。
“本地勞役如何?”桂五問道。
張量皺眉道:“會不會太輕了?要是流的話,直接邊衛充役,想來也不會再有人敢打重陽的主意!”
桂五聞言,心下一緊。
自打大明朝開國以來,邊線可一直不穩。被太祖皇帝趕回到塞外的蒙古人不肯死心,時常有扣邊之事,想要重奪江山。
邊衛素來缺人手做工事,犯人流邊衛,鮮少有能活著回來了。就算是判流三、五年,不是沒到日子就活活累死了,就是活到日子到了,可邊軍不放人,誰還能去尋到邊衛去?
張量不過弱冠年紀,提及一條人命毫不在意。或者在勳貴眼中,百姓性命如同螻蟻。
隻是這樣的“震懾”不是桂家需要的。
桂五露出幾分為難來:“重陽性子純良,素來與人為善,怕是不願如此。況且梅、桂兩家雖有嫌隙,卻也多次聯姻。如今照顧重陽起居的就是人的表姑姊梅氏,在桂家撫養的梅氏表侄女,已經許婚給人大侄兒!還有嫌犯梅青樹的侄子梅旭,已經出繼給人姑表哥名下為嗣!”
張量明白過來,這桂家與梅家幾重姻親,是撕巴不開的。
桂五之所以報官,並不是真的要除了梅家,還是為了震懾梅家。
還真是“廟妖風大”,不過是的村子,這人際關係竟是弄出花來。10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