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也不急著與馮氏拌嘴,先對梅童生福了福,道:“大伯,重陽有事去縣上了,請幾日假!”
梅童生聞言皺眉,剛想要訓斥,想起桂重陽與縣太爺是相熟的,不得是往縣衙去了,立時閉了嘴,點點頭表示知曉。
“梅旭是什麼回事?那是你胞兄的嗣子,在你身邊撫養,哪裏輪得著別人管教?”梅童生冷哼一聲道。
不等梅氏家口,梅平已經帶了八進來,道:“從善大哥,是這婆娘發瘋,你別跟她一般計較,我這就叫她家去!”
馮氏見了公爹進來,神色訕訕,多少有些顧忌,不過聽了這一句話,卻不樂意了,道:“爹,八既回咱們家裏,嚼用都緊巴巴裏,哪裏還讀得起書……”
之前是容不下梅八,可梅八真出繼後,馮氏又有些後悔。
梅八已經十歲,轉年就十一,已經是能當半個勞動力使。有了這個的,家裏的勞力不是那麼緊了,也能讓自己兩個兒子多讀兩年書。
因此,昨公公、丈夫領了梅八回來,馮氏開始是惱,隨後卻是想開了,覺得這樣也兩下便宜。
“閉嘴!想想五、七,你給兒子留點臉吧!想、想、、五!”梅平氣的腦門上冒青筋,惡狠狠道。最後一句,老爺子一字一頓,卻是帶了警告。
馮氏滿心不忿,斜眼卻看梅氏,不信梅氏真的不顧情分,敢咬出梅五來。
梅氏正抬眼,與馮氏對了個正著,眼中滿是冰寒。
馮氏忙移開眼,卻是不敢拿兒子的名聲冒險,不甘不願地閉上嘴。
梅氏拉了八到跟前,看他使勁攥著拳頭,低頭掰開。手心裏紅腫一片,右手還起了花生大的血泡。
“這是怎麼弄得?你作甚不來上學?”梅氏冷靜地問道。
“劈材。大娘不讓來。”梅八輕聲道。
昨晚到今早,梅八都是渾渾噩噩,不是不委屈,卻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流。或者越是孩子,越有對好惡的直覺,對於那些親人,他曉得自己哭了沒有用。
如今對著梅氏,梅八隻了一句,眼淚就下來了。
“別人家這麼大孩子都下地了,劈柴怎麼了?”馮氏在旁嘀咕道。
梅氏卻是不看馮氏,隻拉著梅八,望向梅平:“三叔,您給一句話,對八到底是什麼安排?要是舍不得骨肉生離,就將戶帖移回去;要是舍得,以後這親戚到底怎麼論,是不是也當個清楚?”
梅平滿臉羞臊,卻是堅定道:“舍得,舍得,沒娘的孩子可憐,從也沒有人正經教導他,才這樣稀裏糊塗的,以後順娘你好好教他!”到這裏,對梅八道:“你爹不要你,你大爺大娘是想要你回來當長工呢,你長點兒心,分清誰好誰孬,別被人兩句好話就哄了,以後好生孝順你姑姑,不要再惦記我們兩個老不死的!你好好的,就好了!”到最後,已是老淚縱橫。
梅平這樣直接揭破兒子、兒媳打算,馮氏不由惱怒,皺眉道:“爹,胡咧咧什麼了?我們是親大爺、親大娘,還能坑八不成?”
梅平還沒有開口,梅童生已經橫眉立目,指著馮氏毫不留情的嗬斥道:“這般忤逆老人,跟著公公鬥口,是誰家的規矩?攪家的婦人,還不快滾,莫要髒了老夫的地兒!再不安分,去族裏論去,直接休了你!”
馮氏被罵的羞惱不已,卻是慣會欺軟怕硬,不敢與梅童生什麼,恨恨地瞪了禍根子梅八一眼,遮了臉匆匆而去。
“姑姑?”梅八拉著梅氏的手,眼淚“啪嗒”、“啪嗒”直掉,滿臉不敢相信。
梅氏看著他,拿了帕子給他擦淚,道:“要長記性,再沒有下回了!好好上課,晚上回家跟你重陽哥好好賠不是,你重陽哥這次是真惱了。”
“嗯!嗯!”梅八忙不迭點頭,眼睛裏還掛著眼淚,卻是咧著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