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榮一見,便是王妃馬氏,也是武王信唯一的一個女人。
頓時間眼淚就下來了,跪倒便拜大哭道:“王妃,榮……榮有愧、榮有罪呐,對不住大王啊……”
馬王妃被嚇了一跳,她知道張榮一直在洛陽照顧自己的兒子,這突然單人匹馬回來了,進門便哭,大呼自己有罪,莫非是京中的孩兒出了什麼事?
若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沒了,她這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想到這,立時肝腸寸斷眼前一黑,便要暈倒。
這可把張榮嚇得不輕,又不敢去扶,還好身旁幾位丫鬟算是機靈,扶著王妃坐到廳中主位坐下。
好一會兒,馬王妃才緩過來,卻心如死灰,說道:“說吧,明兒出了何事?”
張榮一呆,便立即反應過來是自己的莽撞讓王妃誤會了,趕緊解釋道:“王世子一切都好,陛下已有旨意,王世子襲爵,世子現在已經是大王了,此刻,恐怕正在回隴西的路上。”
馬王妃大喜,道:“果真?”
張榮道:“方才是榮莽撞,王妃受驚了,世子確已襲爵,限一個月離京,返回封地。不僅如此,陛下還賜下了百萬糧草,黃金萬兩等許多賞賜。”
馬王妃終於放下心來,說道:“明兒這些年受苦了,天子賞賜雖豐,可惜我隴西之地……怕是明兒無福消受。”
這些年隴西是個什麼情況,她太清楚了。自己的丈夫武王趙信為了避嫌,保住做質子的兒子,六年來臥榻不曾領兵,更不曾治政。這武王府就像與世隔絕了似的,府外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王妃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心照顧病床上的丈夫,思念遠在洛陽的兒子。
但不出門,不代表不知道外麵的事情。
外麵的人搞風搞雨,說實話,馬王妃知道眼下的武王令恐怕連王府的門都出不了。以前,她可以不管外麵的事情,但現在兒子回來了,這隴西郡上下必然有一番新的權力爭鬥,更何況兒子還帶了那麼多賞賜回來。財帛動人心,她再不通世事,也知道歸來之路恐怕凶險異常。
想到這,馬王妃心中大憂,急忙問道:“孝明先一步回來,不知所謂何事?”
張榮道:“陛下賞賜豐厚,百萬糧草西來,恐途中有失,榮特來搬兵。”
馬王妃隻苦笑道:“如今的武王府,哪有什麼兵馬可供調用。”
張榮心中一沉,果然如此,嘴上卻問道:“隴西三萬大軍皆為我王府私軍,為何無兵可用?”
馬王妃接著苦笑道:“好叫孝明知道,大王六年來不曾理兵,如今的隴西軍,早已不是我武王府的隴西兵了。”
張榮大怒道:“如今隴西主將是誰?榮倒想看看,哪個狗賊安敢抗命?”
馬王妃道:“抗命或許不敢,但必有掣肘,孝明此來,恐難以如願。”
張榮卻說道:“王妃勿憂,此事交予孝明來辦。王妃可否將這些年隴西之事詳細告之,好叫榮有應對。”
隴西兵權有變是早有預料的事情,按照計劃,張榮就要大包大攬,上躥下跳吸引注意力,好讓不知道什麼時候摸進來的賈詡暗中行事。
當下,馬王妃便將自己所知之事一一告知張榮。
原來六年以前,張榮等人入洛陽之後,武王信便不理兵事了,至於理由,馬王妃不說張榮也知道為什麼,要保住世子,唯有放棄兵權。
武王信將兵權交予老將趙正。這趙正也是大燕皇族血脈,按輩份,武王信還要叫他一聲皇叔,不過他這一支早已落寞。武王信北伐之時,這趙正便跟了武王,頗有勇武,但才能有限,不過是看在皇家血脈的份上,武王信給了趙正一個偏將的位置。
武王信南征,抽調軍中精銳、骨幹,趙正才能有限,留守隴西。可惜去南征的精銳死傷殆盡,武王府托孤重臣張榮又隨世子入洛陽。無奈之下矮子裏拔大個,趙正也算是個老資格,武王信便將兵權交予了趙正。
趙正領兵之後,提拔了不少他那一支的皇族血脈,似乎有幾個還是頗有才能的。
一年之後,有人來報狄道馬匪肆虐,趙正領兵平匪,戰死。趙正之侄趙宏陣斬馬匪之首,報得大仇。事後軍中來人報喪,並詢問誰可為軍中主將?武王信詢問了戰鬥過程,便道:“趙宏既然有功,又有勇武,便讓他做主將吧。”
來人退去之後,武王信便對馬王妃說道:“這趙正,隻是我軍中一老卒,京中那人仍不放過。”
馬王妃不解,武王信道:“這趙宏既有勇武,又有護衛職責,對付幾個馬匪,安能害得三軍主帥戰死?”
馬王妃方才明白,卻問道:“這趙宏如此喪心病狂?自己的族叔也害?”
武王信苦笑道:“在權力麵前,親情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