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擦擦吧,寒冬臘月的,怕要凍壞了!”
鍾靈兒的陪嫁丫鬟小玉,一邊拿布擦拭著她濕溚溚的頭發,一邊抽噎道。
水珠順著女子烏黑的長發,滑過她鵝蛋型的小臉,滑過她光滑修長的勃頸,冰冷的滴入衣襟中,她卻渾然不覺,黑白分明的大眼,空洞的望著前方。
“小姐,等姑爺回來我就告訴他,您別難過!千萬別難過!”
小玉說著,自己的淚水卻滴滴答答落下來。
“有用嗎?!”鍾靈兒的嘴角滑出一抹苦笑,她的夫君如若真會替她作主,又怎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她受辱?
她的心,早已死了。
“砰!”
淡紫的浮雕楠木大門霍的一下被推開,寒冷的風頓時湧了進來,吹滅了屋內燃著的香爐,升起嫋嫋的一層煙。
“你這個小賤蹄子!弄了我一身水就想走!禍害完我兒子又來禍害我!我們左家做了什麼孽!娶了你這個喪門星!”
門口,左家的二夫人,鍾靈兒的婆婆柳月容,一身絳紅的團花錦繡襦裙,外罩金絲披帛,侍女擁前圍後,好不氣派。
鍾靈兒渾身一振,竟下意識的開始顫抖,
“娘,我,我無心的。”
“夫人,不是小姐的錯,是小玉不小心把水弄到您鞋上的,我給您擦,我這就給您擦!”
小玉慌忙的跪倒二夫人麵前,掏出絲帕擦拭。
“滾開!什麼時候輪到你個小賤人過來了?別弄髒了我的腳!”
柳月容一腳踹開小玉,厭惡道。
“鍾靈兒,為婆婆擦下鞋都不願意嗎?!虧你家還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你娘連這點禮數都沒教過你嗎?!怎麼做人家兒媳婦的?!難道斷掌斷的連手都不能用了?我左家還真是娶了個廢物呢!”
“我,我,”大顆的淚水順著鍾靈兒的臉頰滑落,她咬住下唇,艱難的走到柳月容麵前,跪了下來,一點點擦拭她繡鞋上如梅花般嬌小的水跡。
“哭哭哭!就知道哭!把我的鞋都弄髒了!你這個害人精,克夫命!你還活著幹嘛?你怎麼還有臉活在這世上!不如趁早死了還落個幹淨!居然還敢跑到花園去!以後你不許離開你的房間半步!不知廉恥!呸!”
柳月容啐道,一翻腳,將鍾靈兒纖細的小手踩在地上,狠狠的攆了攆,似還是不解氣,又使勁在她瘦弱的肩上掐了一把,這才帶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丫頭,出了屋。
“小姐!”小玉忙爬過來捧起鍾靈兒的手,白嫩的小手上,全是擦痕血跡,她心疼的吹著,淚水掉的更凶。
鍾靈兒卻怔仲的望著自己的手掌,一條橫斷掌心的紋線,像是永遠也消不去的疤,深深的烙印在細膩剔透的肌膚上,也燙醒了她還在希翼的心,她還期待什麼呢?算了吧,早該覺悟了。
“小玉,去燒些熱水來,好冷,我想洗洗。”
鍾靈兒仰起頭擦掉淚,沉靜的吩咐道。
“哎,我這就去!”小玉應著,出了房門。
鍾靈兒慢慢站起身,走到床前,拿出早已準備多日的白綾,一揚手,吊在了房棱上。
“娘,別怪靈兒,靈兒好累,靈兒真的堅持不下去了!娘,靈兒想您,靈兒現在就隨您去了。”
圓凳哐噹倒地,鍾靈兒瘦弱的身軀輕輕飄蕩在空中,像是沒有根的浮萍,縹緲,灑脫無拘,卻再沒了半點生氣。
“好,王總,我會做的,您放心,嗯!”
放下電話,白眉收拾著桌上的雜物,今天是平安夜,同事早已走光,諾大的辦公間,隻剩下她一個人。
她拎著包來到落地窗前,華燈初上的時間,廣州的夜景已經很是絢爛,在這中信大廈的頂層,更是看得分明,隻是,熱鬧的街市,卻更彰現了她的孤單。
“回家吧。”白眉輕輕舒了口氣,走出了辦公間,進了電梯。
心裏還在想著今晚要不要做點兒好吃的,電梯卻在下落到第六十層時,忽然猛烈的搖晃了一下,白眉忙用手扶住壁,緊接著,電梯內的燈光也一下全滅了。
短暫的慌張後,她趕快掏出手機,沒有信號,她借著微弱的光按下電梯內求救的鈴,半天沒有反應。
電梯就這樣停在了六十樓,黑漆漆的一片,隻有她一個蜷縮在門口。
眼看著空氣越來越稀薄,救援的人卻還是沒有出現,白眉的頭開始變得昏昏沉沉,心裏,卻半點沒有恐慌,她不能慌!她要活下來,她要堅持到有人來救她!再難熬的日子都挺過來了,再大的屈辱都受了,怎麼能現在就這樣死去?!她不甘心!一點都不甘心!
她小心的控製著呼吸,一小口一小口的,生怕一下吸光氧氣,隻是,仍是越來越覺得呼吸困難。
意識漸漸飄散開來,最後的一刻,她看到有一束強光閃過,便再也不知道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