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秋覺驚訝的轉過頭去看著他,不知道此時他這兩個字的意思。
他的聲音很高冷,那些還停留在湖畔的宗師們,目光也都落在他身上,也不知道他這句話在此時到底是什麼意思。
然而餘左池卻偏偏明白。
雲棠勝了劍器榜上排名第二的俞輕啟,而他又勝了雲棠。
先前在劍器榜上排第一的那柄雲中劍的主人又未來,再加上之前他在道上又勝了毒腹劍的主人…湖畔這些宗師們,先前都未必能勝俞輕啟,那他隱然之間便已經是此間第一人。
隻是就如之前俞輕啟質疑雲水宮隻是借了地勢之利一樣,場間這些宗師們也會質疑他們未親眼所見的他和毒腹劍主人的一戰,也會質疑雲棠是否因為和俞輕啟的一戰而力有不逮才敗在他手下。
這種質疑在對他已經有所了解的百裏流蘇看來很煩。
但他明白,最讓百裏流蘇有些煩的是,這些劍器榜上的劍師,雖然的確很強大,但其中絕大多數人,都似乎並不能讓他喜歡。
“那你來吧。”
正是因為明白,所以餘左池微微一笑,停在湖畔,看著他道。
百裏流蘇點頭,一句話都不多,拔劍。
虛空拔劍。
一股強大的本命氣息從他手中噴薄而成。
一道白色的雪劍一寸寸在他手中生長出來。
寒意驟生,湖畔的草上迅速的結出白霜,然後朝著更遠處的山林蔓延。
郭秋覺已然不出話來。
他滿眼驚豔。
這座劍山已經高絕,飛鳥難渡,然而當百裏流蘇的這道本命劍顯現,卻是像有一座比這劍山還要孤高許多倍的雪山憑空出現,然後冷意全部被抽引過來,落在這一劍中。
他突然明白百裏流蘇為什麼這麼話少,為什麼這麼不容易親近。
本命劍能有這樣劍意的人,一定是在無比孤高處煉劍煉了很長的時間。
他麵對的隻有風霜,和無所不在的寒意相鬥,和日出日落為伴,這樣的人,又怎會多話。
白色雪劍生成時,便已橫在胸前。
正因為了解,所以餘左池也沒有任何多禮,他回應的,隻是撐傘。
無數道白色的流線頃刻在空中飛舞,出現時寂靜無聲,然而在下一刹那,便發出恐怖嘯鳴。
砰砰砰…
無數聲宏大的撞擊聲在黃紙傘麵上響起。
湖畔的宗師們全部變了臉色。
千萬劍在空中行走,就如無數劍師在持劍殺伐。
百裏流蘇平靜而行。
他體內磅礴的真元從他手中劍的符文之中飛灑出來,和他尋常在岷山最高端練劍時一樣,將強大的力量彙入風雪,注入每一片飄舞的雪花之中,然後將那片雪花變成地間的一柄劍,然後施展出不同的劍招。
他不追求每一劍的完美,隻求完成。
但無數劍,無數不同的劍招如同密集的箭雨一樣朝著同一人席卷,這樣的打法,卻是所有這些宗師,從未見過。
看著衣衫上都泛起的白霜,感受著那千萬劍的行走和不同劍招瘋狂的殺伐,這些停留在湖畔的宗師們心中都生出涼沁沁的意味。
他們沒有人覺得,自己能夠擋住百裏流蘇的劍。
郭秋覺就站在百裏流蘇的正背後,所以他看著百裏流蘇的背影,看著百裏流蘇前方那些可怕的白色流線,當那些破碎的風雪帶著殘餘的劍意從他身體兩側的空氣裏流過時,他比其餘這些宗師更能清晰的感知到這些劍到底有可怕。
然而更令他震撼的是,鏡湖上浪花朵朵,餘左池在不斷後退,然而手中的黃紙傘依舊不破,甚至連白霜都沒有。
百裏流蘇劍眉挑起。
然後他消失在自己的風雪之中。
在下一刹那,他已經在餘左池頭頂的上方空。
他就像是從極高的山峰跳了下來,一劍朝著餘左池刺去,卻並不想刺餘左池手中的傘。
從高空墜落般的劍意猶如流星,然而劍尖所知卻偏偏縹緲無蹤。
湖畔的許多宗師心聲歎息。
力量、速度和詭異多變往往是相悖的,當這些都能極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這樣的劍,便真是強大到了極點。
隻是麵對這樣的一劍,餘左池卻是笑了起來。
因為這原本就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他的劍名隨緣。
他的劍意,便真的很隨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