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我跟玫琳回房間脫掉身上蕩著菜渣味道的衣服,換上睡衣,馬帥很自覺的去廚房找來玻璃杯,倒了四杯水,這一點不得不誇他一下,行事作風永遠落落大方,全麵周到,一副見過大世麵的樣子,任何場麵都能hold得住,就連“首長和首長夫人“事件分分鍾化險為夷,也是他一句話的事情。這種天生自帶的神奇功力,不是誰都能輕易學會的。

“我爸爸他視力已經恢複了,但是隻有一隻眼睛看得見東西,隻能看見一米的距離,好在生活尚可自理,餘忻在他身邊照顧,隻能說,未來還有一場治療,腦瘤沒切除幹淨,這個我之前跟你們都說過了。”

不等她們開口,簡單幾句話,我交代完老餘的近況。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很微妙,不需要聲勢浩大的擺明彼此的想法,一個眼神便可以作為彼此的接頭暗號。朋友之間,更加會主動鑽進彼此的思維世界,竊取信息,關係好到竟可以心意相通,當然這需要多年的練習才能達到這樣令人羨慕的效果。我相信這個世界,存在很多這樣的夥伴,很幸運,我們也得到了。他們眼巴巴的看著我,聽得入神。

我不懂曾國潘將軍所言:“輕財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量寬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這樣那樣的大道理,我隻不過一直認真的對待生命。而我們也隻不過是在冰冷的鋼筋水泥叢林中發現了彼此,一定是這個人身上某處自帶吸鐵石,這個人值得我們對ta好,雙雙你情我願,同流合汙罷了。我們自願互相屈服稱臣,又相偎相依彼此帶領。我不敢肯定這種狀態能持續多久,或許像書裏寫的那樣,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或許和顏值巔峰類似,友誼巔峰隻存在於毫無保留的那幾年,往後有可能變成哪一種關係,但一定和巔峰期不一樣。盡管如此,也好過那些還沒領略過巔峰半路夭折的人兒。

我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麼,正如他們了解我的處境一般。回過頭想想,貴人和朋友是兩個概念,貴人是攜著福音向你走來的旅人,他們旖旎在左,高大在右,讓你心生敬意和感恩。貴心是永恒的,然而貴人是有實效的,誠如上海老鄉老楊,後來斷了聯係,而在他眼中僅僅一個舉手之勞,卻足以永遠存活在受施者心裏。朋友呢?至少對於我來說,能稱得上朋友的,都是待在彼此身邊長達幾年,不離不棄的可愛人兒,我不懂我們的未來可不可以發展成我想像中的樣子,這都是後話了。故此,貴人和朋友,是兩個個體,本質上不可混為一談。朋友是在你發酒瘋的時候給你一巴掌的人,朋友可以直言不諱,朋友是把你得事當成自己的事。

在我心裏,從來沒有否定親戚跟老餘的情分,安排老餘在老家暫時住一段時間,目的是希望有親人陪他聊天,多多動腦。此時老餘吃喝拉撒都能自理,餘忻的工作量可以說是大大減少的,可能我極需要拿類似這樣的說辭當作深夜裏的安慰吧!這裏頭包含了檢討和贖罪。我們活在世界不同的角落,你抱著你得三觀在那一頭風生水起,我在自己的小世界裏咬牙堅持。雖然不喜歡親戚的頑固,但這些人還是老餘的親人,這一點必須清楚。事實上,真正的無比討厭,要想亡羊補牢,又豈止削骨釘掌之代價。我不屑相爭,也無法全盤否定對立的一方。苦難偏叫你不得不向敵勢力服軟,這才是現實真正的殘酷。

“那你又不回原來的公司上班,有什麼打算嗎?”薑芸一臉愁雲,低著頭獨自嘟囔。

“我有個法子,我餐廳以海鮮為主,每天要大量進貨,你可以嚐試專做上等的海產品批發,報考夜校讀會計,正好派上用場嘛!先試試水溫,到時候做壟斷全城的海產供應商。餘葭,你可以的。”我不知道馬帥到底對我哪來那麼大的信心,就如此前我說的,無心插柳,日後的回報會漸漸顯現出來。當然,除了謝天地,我別無他求了。

我並不打算對你敦敦告誡,好像小學老師在黑板上寫過大大的粉筆字“做人”。關於一種價值觀的培養和建立,豈能隻爭朝夕,再者,後天大環境的輻射以及自身經曆等諸多因素的影響,才會造就現在的你。更何況,萬物瞬息突變,下一秒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驚喜或驚嚇。朋友的信任是我受用至今的恩賜,我不懂是不是真有人格魅力一說,隻知道善良不可丟,努力不可棄罷了。我們的能力太有限,千萬別看輕了苦難,它足以撼動一個人的性情,改變整個人生格局,別把支配自己大腦的權利遺忘在歲月長河中,被苦難打倒,不是太容易能爬起來。對於苦難——船到橋頭自然直是我目前能給出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建議。好好修煉,一個不小心,我們都將活成更優秀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