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是不敢過問壽安堂的事兒的,”隨珠淺笑著,“萬歲要是擔心,不妨把壽安堂的宮人叫來問一問。”
元邑卻擺了手:“不必了,也沒什麼,阿姊許是有自己的事情吧。”
隨珠眼珠子倏爾轉了幾轉,動了動唇,分明是有話想的模樣。
然而她又在元邑未曾看見時,收斂了起來,什麼都沒出口。
“你回去吧,老祖宗跟前多勸著,如今病著,別叫她太操勞外頭的事,還有貴妃那裏,裏裏外外都是她一個,叫太醫每日給她也請個平安脈,脈象如何,一並回到我這裏來。”
隨珠眼底是化不開的笑意,隻連聲回奴才知道了,便又納個福,不急不緩的退了出去。
她整個人徹底離開乾清宮後,元邑才沉聲叫了李良進屋去。
彼時李良貓著腰,不解的問:“主子有吩咐嗎?”
“你去一趟長春宮,叫你昭娘娘備著晚膳,我晚上去她那裏用。”
李良啊了一聲:“主子,再有六該大選了,您不去景仁宮嗎?”
元邑一眼橫過去:“大選便大選吧,皇後不是都安排妥了?”
李良一驚,忙垂下頭:“主子怕是忙忘了,前半皇後娘娘就叫人來回了話,是還有些事兒,想請您拿個主意的。”
其實他根本不用去,也大概知道是什麼事。
無非是這是頭一年大選,但是太後話裏話外卻不許太過分,不叫選太多的人進宮來。
太後什麼心思,他清楚,皇後也清楚。
但是皇後想請他拿主意這事兒……心照不宣也就罷了。
她已位中宮,進來一個人是進,進來十個人,也是進,對她而言,沒多大的區別。
可是對於高令儀她們來講,區別卻大了去。
她不好再明目張膽的忤逆太後,就想借著他的口,打著他的旗號,跟太後對著來。
然而在這件事上,他卻並不怎麼願意支持她。
要正經的論,也不止這一件事了。
從那日她叫人到慈寧宮去試探他,對翊坤宮的態度,再到送讓哥兒出宮的主意,再到今日——
元邑手臂微抬,壓了壓太陽穴。
他們兩個人結縭六年,怎麼突然間,就成了這樣呢?
是因為容娘進宮後,他越發不願分心去包容皇後,還是因高令儀的到來,迫使她不得不處處陰謀。
他不想再去深思,也並不願意追究。
結發夫妻,縱使無愛,他也很不願輕易與她為難。
況且他深知,她在這宮中的路,已經很難走,也隻會越來越難走……
“李良,景仁宮我不去了,你去告訴皇後,凡事不必再來問我,大選事宜,她是中宮,叫她自己看著辦吧。”
李良後背一僵,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他聽得出來,萬歲的語氣不是很好,倒也不是惱了或是不悅了,隻是聽起來……有些疲憊。
他不敢再多,應了一聲,垂在身側的手對插在袖管裏掖手一禮:“奴才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