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鳳求凰(2)(2 / 2)

“怪不得,我見她左手虎口處似有一些磨損,我還一度以為她習過武。”南宮墨自嘲一笑:“原來是長年累月撫琴之人啊!”

“你是不是想說,雲沁姑娘如此弱不禁風,楚楚動人的絕世美女,怎可是舞刀弄劍的粗鄙之人?”

宇文逸邊為他斟酒,邊不懷好意道:“這天姿絕色又走投無路的女子,你若不要,我可下手了。”

“你!”南宮墨知道他是在說笑,但心中仍舊有些吃味:“你給我安分點。”

突然,帳外有人通傳。原來今日是李年頭七,雲沁姑娘欲求一些香燭紙錢去江邊祭奠。

南宮墨立刻打發人去辦,轉頭就看見宇文逸嘴角釀出一抹別走深意的微笑:“梨花一枝春帶雨,南宮賢弟還不趕緊過去好生勸慰一下,莫讓那江風吹著了。”入夜時分,幽幽江水之上傳來刺骨的秋風。子桑毓身披素衣,靜靜半跪在地上,將杯中酒潑灑在麵前。

所謂祭奠李年,不過是借口而已。李年多年以來假借行商,通敵叛國,販賣消息,一家已經被雲道遠秘密處決。那個自己念著同名偷偷放走的小妾,恐怕此時已經和心上人隱姓埋名,過上平靜安穩的生活了吧。

她手中這杯酒,祭奠的是那一日死在箭下的軍中兄弟。她清清楚楚的知道這筆賬該向誰來討,卻沒法為他們報仇雪恨。

幼帝羸弱,諸王騷動。安陽公主權傾天下,嚴太後富可敵國,她們就像支撐這飄搖王朝的兩根柱石,缺少一個,大元朝就會萬劫不複。

有時,她更羨慕那個與自己同名的姑娘,不用頭頂千斤巨石,行走於鋼索之上,每日如履薄冰。

“總有一日,我會為你們報仇。”她將一把紙錢拋灑至空中。絲毫沒注意到背後走過來一位玄衣男子。

“李夫人誌氣不輸男兒,可打打殺殺卻不是你這般柔弱女子可為的。”南宮墨靜靜立在她身後,清晰得看見她眼角睫毛上掛著點點淚光,那一刻,他多想親手為她拭去。再將那幫惹她傷心之人千刀萬剮。

子桑毓起身後,雙手交疊放在身側行了個禮:“妾悲傷過度,慌不擇言,還請將軍不要見笑。”

“你如此蕙質蘭心的女子,是見過何等慘烈的景象,才會講出這番豪言壯語。”他歎了一口氣:“這亂世之中,家不成家,國不成國,還不知有多少百姓像夫人一樣身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為這世事所戕。”

子桑毓眼中有一絲精光閃過:“將軍為何非要打仗?不打仗,那夥盜匪便不會落草為寇,妾身也不會落得無家可歸的地步。”

南宮墨愣了一下,隨後苦澀的說:“夫人可聽過什麼叫以戰止戰?我溫國,南有大元鷹視狼顧,北有西戎虎視眈眈,我等在此拋頭顱灑熱血,換得的是溫國數十年安定繁榮。一旦我撫遠大軍解甲歸田,我們腳子下的土地就會被瓜分吞食,數十萬百姓就會顛沛流離,甚至淪為別國的奴仆牲畜!這世間,沒人願意打仗,我也一樣。可為了百姓,我們不得不向死而生。”

子桑毓不由得胸中升騰起一股惺惺相惜之感。她何嚐不是清楚明白的知道,所謂國政,不過就是如此。每一個國家都像武鬥場上手持利刃的殺手,在沒有殺死所有人之前,誰也不能停下腳步。

南宮墨厭倦戰爭,就像她厭倦王道一般,他們一起做著不能為不想為卻不得不為的事情,手上沾滿鮮血,身處熔爐之中,受盡煎熬,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