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好吧。布魯圖斯,你自由了,回家去吧。”昆塔斯緩步走到了那叫做布魯圖斯的侍從身邊,他拍了拍那支還不健壯的臂膀。突然他聲音頓了頓,似乎看出了布魯圖斯的為難。
昆塔斯的笑意更濃了,也讓這張臉在年輕的仆人眼中顯得更加慈祥。他知道他在擔憂些什麼,轉身從最近的牆上取下了一幅不大的畫。
那是一副古雅努斯畫家安東尼奧①的名作——《神王奧庇特降下懲罰,將暴君送葬》。它是同喜好藝術的雅努斯人祖先們一同來到這塊曾經粗魯與野蠻的土地上的。
“來,布魯圖斯。把這個送到奧庇特宮的主管那,二樓從左往右數第五個房間的那個主管。他可是一直想要這幅畫,想到命裏去了呢。”昆塔斯把那幅畫遞給布魯圖斯時,看到了他那不解的臉上還掛念著自己被辭退的事實,委屈尤憐“小傻瓜呀,他給你的買價足夠養活你的父母和妹妹的。”
布魯圖斯一時愣住了,他壓根沒想到昆塔斯會這樣做,眼角似乎有些浸濕。梅婭的頭羞愧地往下低了低,她似乎才意識到了自己發火的對象隻是一個小孩子而已。奧萊特在一旁看到了他們的各色神情,沒有說話。他似乎把更多的心力放在了昆塔斯的身上。
昆塔斯又笑了笑,然後半蹲下來俯了俯身湊到了他的耳邊。
“下次可要注意,每個人都有可敬之處。可不要再瞧不起那些看上去比你低賤的人了。這很重要,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他又拍了拍布魯圖斯的肩膀。
很快,屋外的雨小了些,昆塔斯在門外向這對入住新屋的夫妻欠身道別,正掂著腳要將雨衣披在他身上的布魯圖斯也跟照做,這一禮比之前莊重得多。
“‘羊騎士總督’再次祝兩位過得開心。”
門從外關上,緩緩掩蓋了昆塔斯的臉,隻響起了一聲清脆的鎖響。腐朽大道的每扇房門都是向外開的,因為這兒的居民一定都比外麵的人要尊貴。
“把行李拿出來吧,梅婭。”奧萊特看著剛剛合上的門,似乎鬆了一口氣。他背對著梅婭說,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和盤算。
“啊?”梅婭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對他們而言,這個陌生人送出的禮物實在太過貴重。她還覺得這也許隻是一場驚喜不算大的夢而已罷了。她也一向不相信會有天降橫財這種事,即使當前,也是如此。
“布置家裏,難道不是一個妻子應該做的事嗎?”奧萊特笑了,那樣寵溺的笑容本應該不屬於他。他吻了吻梅婭的額頭,就像她的丈夫該做的那樣。而梅婭羞紅的臉上則燙得驚人,她眼神慌張地回閃著,生怕直視奧萊特的臉。可她平時並不是一個害羞的人
這棟腐朽大道的大房子迎來了它的兩位新主人。
沉重的薩努加花瓶被挪到了比之前更合適的位置、描繪著戰爭與征服的幾幅畫作從氣派的客廳移到了走廊的牆上,讓它失去了幾分氣派、撤掉的絨布地毯下露出了實木的地板,這裏的一位新主人更喜歡腳下的地麵是堅硬的,那樣不會讓他走起路顯得很滑稽、以及那些刀劍,都要收回儲物間裏......兩人很快的將這兒收拾好了,奧萊特的跛腳並沒有影響他利索的動作。
當大部分的事都妥當下來,一壺薩努加的茶葉正在衝泡時,梅婭不經意看見了奧萊特杵著手杖正望著窗外出神。
“你在看這條街嗎?”
“不,我沒有在看街。”他輕輕笑了一聲,梅婭沒有察覺到“我在看雨滴垂在眼前的形狀。你看,每一滴都有獨特的個性。有的大大咧咧,'噗'地墜落;有的急匆匆,垂下瘦瘦的雨線;也有自命不凡,'乒'地高聲落地,生怕別人會遺忘它曾經存在過;還有的百無聊賴,隨風飄落......”
他們都有些疲憊了,而來自薩努加的神奇草葉則能很好的緩解疲憊。
注:①阿提利烏斯·安東尼奧(B.J.481-416)古雅努斯人,出生平民家庭。以畫家身份活躍於前雅努斯(before Janus)460年到458年間,他的作畫飽含一種激進的自然主義,以充滿戲劇性的明暗對照畫法而聞名。前雅努斯455年涉足政治,短暫的畫家生涯也因此畫上句號。代表作有《神王奧庇特降下懲罰,將暴君送葬》、《加龐河會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