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動靜如追似趕般響起,他來不及拔掉插進手裏的玻璃碎片,也來不及去注意床上那對被他打斷了魚水之歡的男女,霎時反手一刀,刀尖在一隻低塌的鼻子上劃出一條直線,他不敢出刀太遠,他的‘賭注’少得冒不了任何風險。
大床上響起的刺耳尖叫聲有些煩人,烏格往一旁的桌子邊挪了幾步。那剛跳進來鼻子上就掛了彩的傭兵同時揮劍砍來,烏格隻得踉蹌躲開。然後用桌上那隻燭台的尖端插進了他的腦子,是鍍金的,而且有些年頭,很有可能是古雅努斯王國時期的王室用品。
烏格順勢一推,用這具滿臉掛了彩的屍體將一名正好想要跳進窗戶裏的傭兵撞了出去。烏格沒能聽清楚骨頭碎裂的聲響,他轉身衝出大門的聲響實在太大。
大雨中錯落有致的君榮城街道,在帝國是一副獨有的美景。天知道是哪個自命不凡的建築師修出來的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兒。
烏格躲在一條為了街道整體美觀而造型的死胡同裏,有五個人在這兒分頭搜尋著他,腳步大都很重,烏格壓著自己的喘息,細細聽著。
一個人倒地了,是被樓上掉下來的重物砸到的,插進肺裏的斷骨讓他發不出聲,隻能拉扯著聲帶哀嚎幾聲。還剩四人,其中兩人的喉嚨被快速的割開,溫血濺出來的聲音和雨聲淅瀝差不多。還剩兩人,越來越近。
鷹鉤鼻的男人跑了過去,被撞開的雨點和他身上的溫度都打在了烏格的身上。幾步間兩人近得幾乎能聞到對方身上的味道,但好在他躲藏的地方實在是太不起眼。
輕柔的腳步跟著追了過來,還帶著幾聲上氣不接下氣的輕喘。二十步...十五步...十步...五步......烏格默念著。
修長的尖刀從不起眼的街邊猛地刺出,雨中響起了幾聲喧嘩,嬌小的身軀被烏格用刀生生釘在了牆上。她很漂亮,精致的五官仿佛是由造物主挽起袖子親自拚湊而成,不長的秀發紮成一條辮子搭在右肩,是罕見的銀灰色。
隻是那雙死死盯著前方的可怖眼珠讓人有些不安,仿佛在詛咒這個無惡不作的通緝犯將會在夢中受盡她的折磨。烏格看著那雙眼漸漸失去光芒,熟練的‘流程’和以往一樣,隻不過這對眼睛一隻是褐色而另一隻是湖藍色的。
“瑪麗安!”
僵硬的手腳讓烏格沒能控製好弄出的聲響大小,正好大到引來了尤諾。他提著劍衝了過來,腦子裏想的隻有把這個計劃中的搖錢樹撕成碎片。
烏格將刀一扭,從還有餘溫的肉塊中拔了出來。但尤諾的劍已經逼到了近前,烏格隻得雙手握刀擋了擋。強大的力道震得烏格虎口有些發麻,但他來不及穩住身姿,從正麵刺來的一劍逼他又舉劍擋下。
不知從哪刮來一陣夾著雨點的涼風,尤諾突然向上一挑,烏格順勢反手一撥。但全是雨和汗水的刀柄卻脫了手,他的手已經握不住這麼重的東西了。
長刀掉在地上響起了清脆的聲響,尤諾同時衝了過來。烏格還不想就這樣認命,掀翻了小巷兩旁的雜物來阻擋尤諾。漂亮的街道被弄得亂七八糟,尤諾卻硬生生撞開了那些沉重的木板和大桶,劍尖直指烏格而去。
銀白的金屬穿透了脖子,從咽喉探出一段鮮紅的尖端。
一隻被雨淋得蒼白的手握住了紅色的金屬,奧萊特兩手架著穿透了尤諾脖子的長刀,猛地一轉。一聲脆響格外悅耳。
尤諾看見了他的心上人,就在他的身後。他想要擁抱一下,但丟了劍的雙手卻向著相反的方向伸去。
“操你自己去吧,下賤的玩意。”奧萊特歇斯底裏的罵著,將已經斷氣的尤諾踹到一邊,發了瘋似的用那把新手杖抽打著那具屍體,動作大得弄亂了他濕透的頭發和衣服。
開始發黑的血液被大雨衝進了排水渠,奧萊特把那被雨水衝洗得幹幹淨淨的長刀還給了烏格,接著一拳打了過去。
烏格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慢慢穩住身子像是想說些什麼,但除了正微啟著的嘴唇,奧萊特沒看到他的其他反應。現在連睜開眼睛對他來說都已經是難如登天。
倒在肩頭的褐發腦袋壓熄了奧萊特餘下的怒火,高奧萊特半個頭的烏格相當順利的靠在了奧萊特的肩上,沒等奧萊特說話他便沉沉的睡去了。
他從未睡得如此的香過,仿佛明天已不需要他再掛念。
明天,大概也會是一個雨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