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雨,渺渺落下。
唐月牙撐著傘一路小跑,渾然不知被雨水沾濕了衣擺。
快點,再快點!
她飛奔起來,跑進祖宅時,壁鍾上的時針剛好指在七點,心下終於鬆了口氣。
唐氏世代皆為守墓者,輪到唐月牙時剛好是第五代。爺爺說了,身為守墓者最基本的就是守時,每晚七點前必須回到祖宅。
點完香,今天的使命就算完成了。唐月牙如往常一樣膩在書閣,貓兒懶散的窩在她腿上,她一邊看著書,一邊用指尖撩撥貓兒銀灰的絨毛。
書閣很大,裏麵大部分的書籍都是太爺爺留下的,算是大清朝的文物。雖然現在是21世紀,但唐家祖訓規定,書閣的布置與擺設不得根據時代的變遷發生改變。
每到夜深人靜,燭火朦朧,書閣的神秘便會滲入到空氣中,一股侵蝕人的漠涼,直逼進骨髓。
燭光微暗,唐月牙用竹簽撥著燈芯,微眯著眼陷入沉思。至從爺爺病逝,她守著祖宅一晃就是三年。
“是啊,整整三年了。”她嘴裏呢喃,眉間籠著些許愁緒。
唐家世代為守墓者,實則守的卻是這間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書閣。
她曾問過爺爺,為什麼身為守墓者,守的會是一間書閣?墨守陳規的爺爺教訓道,祖上傳下的規矩,我們一切照做了便是,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久而久之問不出個所以,便也無趣,不問了。隻是她心裏明白,一個守墓者要是連自己真正的信仰都不知道,那麼,又能守住什麼……
或許是想的太入神,指尖一用力,貓兒尖聲嘶叫,貓爪又快又狠的劃過她玉白的手腕,一下跳落在地,弓起背,灰褐色的眼球泛著幽光。
唐月牙捂著火辣辣的傷口驚跳起來,全身顫栗,她看見,灰貓兒的身後驚現一隻沒有瞳孔的白貓,它脖子上掛著銀鈴鐺,空洞洞的望向她。
四麵傳來貓叫,聲聲如嬰孩啼哭般淒厲,充斥到書閣的每個角落。
白貓做勢飛撲過來,鈴鐺發出的幽幽聲響猶如魔咒,唐月牙渾身被定格,無法動彈,眼睜睜看著白貓在近接自己鼻尖的地方,怦然消失。
消失了!
唐月牙雙腿一軟直接坐到地上,心跳快得要從胸膛蹦出,直到自家的灰貓兒輕舔她受傷的手腕,才驀然驚醒。
這一切詭異的像迷,唐月牙緊握住手,連指甲陷進肉裏都不自知。
剛才那隻白貓明明就在眼前,怎麼說不見就不見,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
次日傍晚,天依舊灰蒙蒙的要下雨,唐月牙一日下來心神不寧,便趕早回了家鑽進被窩。
倦意襲來,不一會便睡著了。
在夢裏,她被一陣陰風刮進黑漆漆的山洞,四周地動山搖,一隻龐然大物從黑暗裏衝了出來把她撲倒,她無法掙脫,隻覺得胸悶,喘不上氣。
昏暗的洞穴,清脆的鈴聲回蕩,唐月牙順著鈴音抬頭,就在頭上空,一對銀鈴鐺在黑暗裏晃著奇異的光澤。
她覺得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怪物俯下身,一對黑洞的眼睛毫無預示的闖進視野,就像不見底的深淵要將自己活吞了,恐懼排山倒海,密集周身,唐月牙抑製不住的驚聲尖叫!
“啊!”
“啊~”
她揮舞雙手,痛苦的睜開眼,氣喘籲籲的盯著天花板。
心裏不停的告訴自己,剛才的一切切都是假的,都是夢!
放眼望去,窗外已是墨黑一片,漂泊的大雨仿佛將自己與世隔離,隻是餘光掃過床尾時,脊梁骨瞬間發麻。
白貓回過頭,又是那對陰森徹骨的雙眼,仿佛過了一世紀的對望,那麼久,久到讓人崩潰。
白貓似乎洞曉她的恐懼,從床上一躍到地上,踱步到門口又重新回首,她感到那對貓眼似乎正在召喚自己,有股力量正在促使自己跟過去。
她對這種油然滋生的情緒,感到迷茫。
她一路跟著白貓來到書閣。在踏進黑漆漆的書閣時就後悔了,可此時門竟自動關上了。
她放眼四周不見白貓身影,心下勉強鬆了口氣,突然!四周傳來了一聲比一聲刺耳的貓叫,就像一團從暗獄裏滋生的漩渦緊緊盤旋住她,她驚恐的捂住耳朵節節後退。
白貓的腦袋直接從房梁上倒掛下來,它歪著腦袋直勾勾盯住唐月牙。
唐月牙想尖叫,但是,她張著嘴,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整個世界仿佛都淪陷在這場無聲的恐懼中。
‘噗噗噗’就在這時,書閣的燭火瞬間亮了,抬頭一看,房梁上的貓卻不見了。
唐月牙審視著熟悉又陌生的書閣,不對!她感覺哪裏不對勁!
她的視線又回到房梁,她走近一看,房梁牆邊竟嵌著一塊錢幣大的木塊,那顏色幾乎與牆混為一體,不細看是發現不了的。
她沉住氣,搬來高椅爬上去,手在觸碰到木塊時緊張的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