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當兵已經不再是那個舊社會抓壯丁的時代了,兵種的差異,地區的差異,待遇的差異,都在向現代的人們無情的張著大嘴。
這龐大的嘴裏喊著:“花錢了的,找關係了的,可以不用進藏,不用去基層部隊,安撫政策麵麵俱到;沒花錢的,光靠看到大街上的征兵條幅來的,選擇不了兵種,進不了後勤單位,退伍費一點點兒,不管安排工作。”
雖然邢誌的父母是農村的,但是沒吃過豬肉,誰還沒見過豬跑呀!用手帕包了又包的一遝錢被邢誌的母親裝在一個花布兜子裏,然後死死的抱在懷裏,就連上廁所都不肯鬆手,裏麵裝的可是老兩口三年的賣稻子的錢啊,比命都金貴,這話一點兒都不吹噓。
老兩口兒信算命的話,不錯,但是心裏卻算計著算命先生的話,這不,來鄉政府的前一天晚上,老兩口都沒怎麼睡覺,邢誌的父親叼著個煙鬥意味深長的說:“算命先生光說去部隊著裝,也沒說非得去基層,對不?看咱兒子天天下地幹活,可不能再讓他到基層吃苦了,到了部隊能讓他當個後勤兵兒最好,俺小舅子那會兒當兵當的就是炊事兵,這他娘的,不但沒瘦著,回來比俺都胖了,老婆子,明兒把錢都帶著,俺聽鄰村兒的說,現在都得靠這個才能辦事兒!”一邊說著一邊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戳了戳。
邢誌的母親黯然神傷的垂下了頭,輕聲嘟囔著:“咱兒子上學的時候欠老王家的錢還沒還呢......”
在炕沿邊兒磕了磕煙鬥的邢誌父親嚴喝道:“錢沒了,可以再掙嘛,不能苦了孩子!等兒子當兵走了,我把家裏那鐵架子焊一焊,去鄉裏烤苞米。”
一家三口在鄉政府排隊排到了十點多,終於能看到武裝部門口掛著的牌子了,這有了盼頭兒了,父母也頓時精神了不少,踮著腳望著門口那些從裏麵走出來手裏拿著個小本的人,焦急的心裏和忐忑不安的情緒讓這老兩口兒既興奮又緊張。
邢誌倒是平淡無奇的倚著走廊裏的牆壁,昏昏欲睡的哼著小曲,看著身邊不斷的走來走去匆匆的人群臉上都掛著像中了五百萬似的喜悅表情,心裏叨咕著:“當個兵至於這麼高興嗎?怎麼都和中彩票了似的呢?”
苦苦的等待終於等到了光明,三個人走了進去,不是很大的屋子中間擺著個紅漆木的辦公桌,兩側的沙發仍然坐滿了人,都在那拿著筆寫著什麼,坐在辦公桌裏麵的人頭都不抬的說著:“姓名,年齡,家庭住址。”沒有絲毫眼神的交流,邢誌的父母也沒察覺出來是在和他們說話,剛要上前打聲招呼,負責招兵的人便抬頭瞅著邢誌說道:“說你呢,姓名,年齡,家庭住址。”邢誌哦了一聲便上前說道:“邢誌,十八周歲,清水村”站在旁邊的邢誌父母笑嗬嗬的跟坐在裏麵那個人賠著不是,坐在裏麵的人就全當沒聽見一樣遞給邢誌一張表格,去那邊把這表格填了!”
邢誌接過表格,剛想問問一些填表注意事項之類的問題,便被裏麵那個人的一聲“下一個”給擋了回來,無奈的走到一邊,拿了一支筆準備填,邢誌的父母大字兒不識幾個,要他們說也許還能說出來,但是寫在紙上就真是難住他們了,不能給邢誌支招兒,還怕兒子寫錯,就滿臉堆笑的商量好一個也在那填著表格的小夥子,便把邢誌叫了過來,讓邢誌照著那小夥子的填,生怕邢誌寫錯了,雖然看不懂,但是仍在旁邊認真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