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眼前影影幢幢,她在看,卻什麼也沒看見,她在聽,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遠處那個麵白如玉,似希臘雕像般的臉龐與她夢中多年來不斷出現的人臉重合了。
散場之後,黛玉迷迷糊糊的夾在人群中走出了中心大禮堂。清涼的晚風吹來,黛玉如夢初醒般跑到門口的廣告牌前,確認那個男子名叫冷玄。
黛玉像漂浮在無邊無際暗夜裏的大海之中,忽然發現了一點亮光,她不知道那是一艘船,還是別的什麼。她必須要去弄清楚。
“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情。”黛玉對趙韞說。
趙韞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卻沒說什麼,點了點頭,朝宿舍的方向走去。黛玉繞到大禮堂的側門外,立在燈光照不到的暗處,靜靜等候冷玄出來。
人群散去之後,這裏一片寂靜,隻餘風吹動樹葉沙沙的聲響。黛玉調勻呼吸,強行按耐下心中的期待與焦慮。沒過多久,三五個人打開門依次走了出來。走在最前麵的便是那位頂尖的心理師冷玄。
黛玉略有些躊躇,之後終於鼓起勇氣,正待上前去打招呼。冷玄似有感應般,清冷冷的目光直射過來。兩人在相隔十米的空間裏視線撞在一起,各自心頭一震。
黛玉臉上透出紅暈,心跳加速,好在夜色打了掩護,不至於太尷尬。隻見冷玄對隨行的人員擺了擺手,讓他們先走。徑自往黛玉站立之處走去。
“你好。”
黛玉首先仰起臉微笑著說道。
“你好。”
這世上有許多的故事,都是從這兩句平淡無奇的對白開始的。
“可以跟你聊幾句嗎?”黛玉問。
“在這裏?”
“不行嗎?”黛玉環顧四周一眼,這裏安靜,清涼,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我正要去一個地方,不介意的話,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黛玉的直覺告訴她,這是一個異常難得的邀請。麵前的這個人看起來不像那種很好說話的性子。他身上無形之中散發出來的威壓感,於禮貌之中透露出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孤清感,都不像一個心理師該有的樣子。
在黛玉的成長過程中,她從未被人拒絕過。這讓她具有著從容不迫的自信姿態。可是今晚,她有些忐忑。好在結果比她預想的還要好。
兩人走向冷玄停在大禮堂後麵馬路上的一輛黑色奔馳。黛玉上車之後,綁好安全帶。車從校園開出,黛玉沒問去哪裏。車內播放著輕柔的鋼琴曲,填補沉默的空間。
一路上黛玉不時偷看一眼冷玄的側臉,街上絢爛的燈光像小溪一樣流淌在那張驚世絕俗的臉上。冷玄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黛玉猜不出冷玄在想什麼。
事實上,從她見到冷玄的那一刻,她就像是見到一個久別重逢的朋友。這個朋友在她的夢裏陪伴了她多年。她很難將他當成陌生人來看待。
當他倆坐在封閉的車中,黛玉可以感受到從兩人身上散發的氣息,在這方寸之間絲絲相扣,和諧融洽,即便沉默也不尷尬。
很快,車停在了一家西餐廳前。
“你沒吃晚飯?”
“現在吃也不晚。”冷玄說。
黛玉要了一杯冷飲慢慢喝著,看冷玄一絲不苟的吃著肉醬意粉。餐廳裏人客不多,大家都在優雅的進食或者交談。橘黃的燈光配合緩慢的爵士樂,的確是個約會的好地方。
“你要說什麼?”冷玄進食完畢之後,抬眼看著黛玉。
他這一問,倒把黛玉問住了。黛玉想著如果自己直接說,我經常夢見你,很多年了。這種話或許會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