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一樣的高考誌願(2 / 3)

有時候男人半醒半睡著,要茶要水的,她就擰了瓶子去開水間接了熱水,兌些冷水摻了,送上去,要上洗手間了,就蹲著身子,幫他把鞋子穿了。男人並不十分抬眼瞧她,醒了的時候,就同身邊的兄台聊一些頗為粗俗的笑話,聽口音,兩人大約是同鄉。

同鄉剛剛在電話裏和女朋友鬧了一通,滿口“老婆老婆”地解釋了大半天,還在說話間,手機就被掐斷了。中年男人掏出手機來,向他同鄉傳授了些泡妞心得:“這對付女人啊,你就要多主動,嘴巴要甜,有事沒事多打打電話、發發短信關心關心,問她‘寶貝,家裏好冷,我一個人在被窩,好想抱著你睡’,你聽她的口風,有時候她的老公不在,她心裏也寂寞,天天守空巢的,她說什麼你都要答應,等到她熬不住主動要見了你,就故意推一兩次怕被她老公發現,不想影響她的家庭,她那時候哪裏還顧得上害她獨守空房的老公,隻怕滿腦子都是你還愛不過來呢,等到一見了麵,那幹柴烈火的,什麼老公家庭早就都丟到南海去了,自己就脫了衣服等你,還怕你進去的時間不長呢。等到事情辦完了,以後,就是她天天約你了。你想理就理,不想去就不去,到那時候,就是她就求著你、遷就你了。你看看,我的手機,一天到尾女人的電話就沒有停過,天天問我回家了沒,在哪呢。”說畢,神奇飛揚地指了指正幫自己架腳的中年女人,羞得同鄉連連答應,隻說是是是,都怪自己嘴笨。

我以為中年女人會大發雷霆,依然在細細地剝著手中的橘子,然後用手捧著杯子試了試溫度,遞給他,說:“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也不怕嗆著,喝口水吧。”男人接過水,咕嚕咕嚕急著喝了一大口,還要接著說。

火車緩緩開始減速,女人看著時間,估摸著快下車了,站起來整理灰色塑料板上的行李,火車經過一個較急的減速,向上拋了一下,女人沒有站穩,一個踉蹌,腹部撞在了半橢圓形的塑料板上,疼的眼淚直往下掉,捂著肚子就蹲在地上,男人見狀,連忙也站了起來,顧不上穿鞋,光著襪子,狠命踢了幾下車廂壁,急出了汗,嘴裏罵罵咧咧的,女人強站了起來,用袖子擦了擦他的汗,說著沒事。

男人就更生氣了,暴跳如雷的,說著,:“我說了不讓你跟來吧,你偏要來,這下出事了,要是兒子有個萬一,我該怎麼向他爺爺奶奶交代。”

不一會兒,火車停靠了,男人左手挽著女人的腰,走過那些橫七豎八的一個個絆腳石,提著行李箱,肩上斜挎著個紅黑色的編製袋,不斷催促著女人,快點快點,嘴裏嚷著火車就要開了,女人兩手空空,隻是不斷地用右手從下麵輕輕拖著編織袋,掌握著剛好的力度,向上抬著,不至於被男人發現,也不至於太勞累,笑著下了火車。

淩晨四點,我下了火車,拖著行李箱的輪子發出“嘩嘩”的摩擦聲,跟著人群出了站。天還沒有亮,黑乎乎的,四周有著零星的紅色燈光穿透黑夜,各色各樣的酒店賓館,一出站,就不斷有舉著白色牌子黑色字體寫著各種地點的中年人,操著一口當地普通話,扯著嗓子在暗夜中不斷叫嚷著,“去惠州嗎?惠州的惠州的!”“東莞的東莞的,還差一個人就走了。”離得近些的,都是些大媽,“鍾點房鍾點房,三十塊。”

我看著同時下車的人群,有人上了立即發車的班車,有人砍好價跟著大媽去找空調熱水器一應俱全的豪華地段的鍾點房,一個個心有所盼,我卻不知道何去何從。思琴說,最早的公交是六點,下了公交,她就過來接我。而著中間的兩小時,我需要自求多福。我拖著行李箱,在車站門口徘徊了一會,肚子有些餓了,冷冷的風吹在脖子上,身子一緊,全身毛孔都縮緊了,直打寒噤。

四周雖有燈火,卻不似燈火通明的教室。我看了看四周的地麵,奇怪地發現,有人鋪著席子和舊棉被靠在行李袋上,在售票廳裏打起了撲克,也有三五個人守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睡在候車室裏頭冰冷的不鏽鋼凳子上,有人正從零食店裏捧著香噴噴的熱乎泡麵,津津有味地開吃。沒有人注意的我的孤獨,隻是,我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並不是那麼的孤單和另類,於是把行李箱過了檢,放在候車室裏的地麵上,避著風就地坐了,等待著六點開始的公交。

肚子越來越餓,誘人的泡麵香氣撲鼻而來,讓人難以把持。我走出候車室,停在門口,把包包蹭在腿上,開始摸索裏頭的錢包,見縫插針遊蕩了半日,滿是東西,挪也不是拿出來也不是,好不容易才拿出了錢包,卻發現沒有零錢,我掏出一張100元的人民幣,總感覺身後發涼,怪怪的,似乎有人正在暗處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心內不禁有些發毛,微微抬眼一看,隻見一個蓬頭垢麵平日裏頭四處遊蕩的瘋子正睜開了眼睛,喘著粗氣,凶神惡煞地盯著我手中的錢。

我頓時腦袋轟的就嚇懵了,我從來就沒有真正麵臨過這樣的場麵,要知道,那是一個不具備刑事責任的粗頭大漢,他就是手撕了我,到了閻王那,我也是有冤無處訴啊,真真是比竇娥還冤啊,縱是山無棱、天地合、江水枯竭、冬雷震震、夏雨雪,我也是滿腹怨氣不得入靈河的孤魂野鬼啊。

我呆了幾秒,驚得手直發抖,拔腿就跑,一口氣跑進了零售店,回頭看了看,才發現他已經沒了蹤影,並沒有追上來,我才發現手中的錢不翼而飛,我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蹲下來抱著雙膝,看著零售店裏琳琅滿目的商品,忽然想起了去年冬天,正是寒冬臘月的,程安也是這樣冒著嚴寒,走進文具店,從花花綠綠的商品中抱起一個粉紅色阿狸的暖手袋,他是一個人去的,還是和朋友一起去選的呢?他是在校門口的晨光文具店,還有興隆書社的精品店買的呢?當他那時候,抱著可愛的暖手袋試溫度的時候,嘴角一定是帶著微笑的吧,因為在他的心裏,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象著,他的小糖抱著的時候,心裏一定會是暖的。

哦,不,不是小糖,他從來都沒有叫過我小糖,他說的那個甜蜜專屬昵稱是什麼來著?我竟然一直都忘了問問,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問,我們就冷戰了,以後的四年,這1640多個日日夜夜,我都不能常伴他的左右,我不能陪著他過每一個本該共同度過的節日,我也不能在他不開心的時候陪在他的身邊,我甚至不能,在他感冒發燒的時候,為他端一杯熱水,我什麼都不能,我隻能透過冷冰冰的電話,聽著他的聲音,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那清澈的目光、皺著的眉頭、如玉的模樣、我什麼都看不到,也什麼都聽不到,聽不到他的歎息、他的惆悵,我甚至感受不到他的溫度,在他悲傷痛苦的時候,我連一個擁抱,都給不了他,他該怎麼辦?他是不是會和此時的我,一樣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