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小紅的電話,讓徐大腳心中感到空落落的,一陣荒唐感由然而生,他為這一段時間以來所發生的事情感到荒唐。為了一個即將分手的女人,為了給一個與自己並沒有多少感情的女人治病,他隻是想著能夠解決治療費用的問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竟然發生這麼多事情,會引起領導的如此關注,不斷地被推到媒體麵前,不斷地接受采訪,把一個子虛烏有的“好警嫂”不斷地包裝打扮,不斷地被放大拔高。而徐大腳自己也是被包裝起來的,按照一些人的意誌裝扮成一個他們所需要的形象。小紅的電話,把徐大腳從那個虛幻的世界中喚了回來,重新看到了自己真實的存在。一個普普通通的警察,一個連大學都沒有進過,被親戚安排了工作,看人臉色行事的小職員,有著一個普通人的愛恨情仇,他可以去喝酒去唱歌,可以根據自己的性子去與自己喜歡的女人交往,與自己並不喜歡的女人分手……這才是真實的自己,沒有包裝,沒有虛假的實實在在的一個人,這個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然而,現在自己隻是一個操縱在別人手中的木偶,毫無自主權,隻能在別人的手中活動。徐大腳想,自己應該回歸原本的自己,而不應該再這樣繼續下去了,要做一個真實的人,而不是一個虛假的毫無意義的符號。
想到此,徐大腳不由地心潮澎湃起來,他從床上爬起來,狠狠地吐了一口氣,似乎把長時間以來積攢下來的惡氣全部從胸中呼出來,要重新去呼吸新鮮的空氣,要找回原來的自己,找回真實的自己,而不能再做一個木偶,一個被包裹起來的木乃伊。
“叮鈴鈴……”
手機的鈴聲再次響了起來,把徐大腳從臆想的狀態中拉回來。徐大腳愣了一會,便拿過手機,一看號,徐大腳知道,那是陳國慶打來的。
“陳局長,你好。”徐大腳急忙打招呼。
“材料準備得怎麼樣了?”在電話中,陳國慶開門見山問道。
“我……我……”徐大腳有些口吃了。
“你‘我’什麼啊?快點寫,明天我得看。”陳國慶不容置疑的說。
“好。我正寫。”徐大腳不知怎麼原先的那種勇氣沒有了,像個泄了氣的皮球,重新又變回到了木偶狀態。
“一定要寫生動些,這樣能打動人。”陳國慶又交待道。
“好,好。”徐大腳放下電話,一屁股又坐回到了床上,像沒有了靈魂一樣發了很長時間的呆。原來的那種想法在電話之後就沒有了,又把徐大腳重新拉回了如今的狀態之中。剛才的那個有血有肉的徐大腳轉瞬之間就不存在了,從人間蒸發了。徐大腳發現,作一回真實的自己已經很難了,自己已經不由自地地進入了一個不由自己操縱的快速通道中。要想重新做回原先的自己,比做現在的自己難度要大得多,他沒有這個勇氣,也沒有這個能力去從這個網子中掙脫出來。這時,徐大腳的眼前又在晃動著家裏正在蓋的小樓,雖然沒有見到,但他能從母親的嘴裏感受得到,他看到自己披紅戴花,看到一個個主席台,下邊是觀眾,他甚至看到了有一天坐到局長位置的可能。現今的徐大腳才最有誘惑力,如果走回原來的自己,那眼前的一切將是不會存在的,很快就會從眼前消失,甚至會變得更糟。這讓徐大腳也不由得感到擔心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