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還要看一會兒,你先回吧。要是阿瑪回來了,你就給我報個信兒。”說實話,其實我也挺怕阿瑪的,他總是一臉嚴肅的表情,很少見到他笑。
不過即便是這樣,他也是很少責罰我。如果我做了什麼錯事,大多數受罰的,都是我跟前的哈哈珠子和丫頭們。印象最深刻的一回,是我跑到他的書房去玩兒的時候,不留神碰掉了他的一方筆洗,挨罰跪了一個時辰。
後來聽福公說,阿瑪書房裏的那些個擺設,都是很值錢的寶貝。特別是他書桌子上擺的那些個物件兒,那硯台,那筆架,那筆洗,還有那鎮紙什麼的,都是極貴的東西。我這一個不留神,毀了上千兩的銀子,所以阿瑪才這麼生氣。
後來,我有了自己的小書房,阿瑪專門為我們幾個孩子騰了一個小院兒,請了師傅來教我們功課。便不讓我們再去他的書房了。
我開始對新來的先生很好奇,不知道他究竟要教我們些什麼。隻是聽阿瑪說,他是極有學問的。可是後來一見,大失所望。不過就是一個滿嘴之乎者也的酸老頭子。我甚至都聽不懂他整天介嘴裏說的是什麼,就不明白了,他不能好好說話嗎?
開始他教我們學的,便是三字經和千字文,還有百家姓。這時針對我們女孩子的,兩個哥哥還另有功課,總之,比我和大姐多一些。從這事兒上看,還是當女孩子的好。
每天下午,阿瑪還請了師傅教哥哥們布庫和騎馬。而我和姐姐,安排的無非就是古箏、繡花兒什麼的。對於這些東西,府裏沒有另請人來教我們,古箏是由西苑兒裏的一位姨娘教的,繡花是由額娘的陪嫁嬤嬤教我的。我和大姐古箏在一塊兒學,但是女紅什麼的,都是各學各的。
說實話,我不喜歡去西苑兒學那勞什子的古箏。與其說是不願意去學,倒不如說我並不喜歡去西苑兒。阿瑪把那幾個姨娘都安置在了西苑兒,我和額娘還有幾個哥哥姐姐,都在東苑這邊住著。
這宅子的前邊兒是接待外客的,我們內院兒的,是不能去的。隻有逢年過節有什麼宴請的時候,額娘才會到前邊兒去。我和哥哥姐姐們也會出去見見客,可是那幾位姨娘,都是不能出去的,她們隻能老老實實待在後宅裏。也惟有這時候,我才會覺得,額娘的地位確實比她們高,即便是阿瑪不是最疼額娘的,但是位分還是在這裏擺著的。
咱大清朝最忌諱的,就是府裏邊兒‘寵妾滅妻’的事兒。這些個,我都是聽著額娘的陪嫁嬤嬤李氏說的。她總是和額娘說著:再鬧騰,也翻不過個天兒去,那幫狐媚子不都沒有正經的名分嗎。爺雖然接了她們回來,但也隻不過是圖個新鮮而已……
唉,這些話兒,我都聽了八百回了,可是額娘還是沒有高興過一天。
其實這後院兒裏的事兒,我都明白。她們都當我還是小孩子,但是我從下人們的嘴裏,都聽了個七七八八的。阿瑪的事兒,我並不願意去想,隻要他對額娘不過分,我都不會去多說什麼的。要是他有一天容著那些個西苑兒裏的欺負額娘了,我可是不會忍氣吞聲的。府裏還有媽媽(mama祖母),媽媽是最最喜歡我的,她總是說我才是府裏最精貴的孩子。我才是她的嫡親孫女兒。所以要是阿瑪縱容著西苑兒裏的欺負額娘的話,我就告訴媽媽,媽媽會給額娘出頭的。
“二格格,您快下來吧。貝勒爺和大爺進府了。”去給我買驢打滾兒的小哈哈珠子一臉慌張地跑了進來。懷裏捧著用油紙包好的一兜子的吃食。
我一聽到這消息,也顧不得什麼了,幹淨從假山上退了下來。阿瑪和阿牟其(amji伯父)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他是阿瑪的大哥,不過他們不是一個額娘生的。阿瑪是瑪法(mafa祖父)的嫡子,所以承了爵位。而伯父隻是庶子,所以即便是他為長,現在也不過是閑散宗室而已。
從假山上下來後,我接過了哈哈珠子手裏的驢打滾兒,那香香的豆麵兒味兒特濃,忍不住就拿起一個塞進了嘴巴裏麵。
福公一把從我手裏奪了過去,“格格,您剛剛爬了山,這會兒洗手了嗎?待會兒吃著不淨的東西,肚子疼了可怎麼辦?先回屋淨了手了再吃吧。”他始終是皺著眉頭的,對於我的行徑,也總是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