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勢已經稍減,但是依舊下得很大。夜很黑,天也很冷。整個夜空雪漫風狂。
杭州城的雲逸酒樓裏,夥計正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睡眼惺忪,手裏的酒杯似有力而又無力地輕輕地敲擊著桌子,顯得百無聊賴。
若非自家姑娘早些時候交待了讓他今晚在這裏等人,無論等多久都要等,無論天有多冷都要等;不然他一定早就一頭鑽進被窩裏睡得死沉死沉的了。畢竟這大雪夜裏天寒地凍的連個人影都沒有,早都鑽進了被窩裏睡得比豬還要死了。
但他還是聽從自家姑娘的話在這裏挨著凍等人了,盡管他不願意,但他卻從來都不會違背自家姑娘的意思,也從來不會抱怨,無論她要他做什麼。能夠令一個人對自己如此的死心塌地,可想而知,這位姑娘一定長得很美!
桌子底下的火盆子裏火炭還沒有熄滅,還有點紫紅色的火星。雖然門窗都是關得緊緊的,風也吹不進來,但夥計仍然冷得直哆嗦!
他已經在心裏開始罵那個混蛋了。這麼冷的天,這不是故意折磨人嗎!片刻之間,他已經把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翻出來罵了一遍而且是越罵越精神,原本惺忪的眼睛這會兒已經光芒閃閃了,手上敲擊的動作也是愈加地使勁愈加地頻繁!
夥計是一個很精明的人,他罵歸罵,卻隻在心裏罵,並沒有罵出聲來。他雖然罵得很狠很惡毒,但都是在心裏罵的,隻因為他知道姑娘要他等的這個人一定不是普通人,而且他可能隨時會來到自己的身邊。若是自己罵的這些話讓他聽見了,那麼自己一定會有麻煩,而且一定會是很大的麻煩。
他猜的沒有錯,這個人已經來了。神不知鬼不覺地來了,而且已經到了他的身後。
他很淡定,沒有緊張,更沒有慌張。
這個人的腳步很輕,沒有任何的聲音,可想而知他的輕功已至踏雪無痕之境。
腳步越來越近了,夥計知道這個人已經到了他的身後,但他始終沒有任何的緊張,更沒有任何的害怕,依舊鎮定自若,淡定如常。
這人也並沒有對夥計的表現有任何的奇怪。因為他知道他的主子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所以他並不奇怪一個小小的夥計竟然可以在自己麵前保持如此的鎮定,他隻是有些驚訝。要知道,這江湖上,能夠在自己麵前鎮定自若的人並沒有多少。更不要說是自己毫無預兆地突然地出現在他背後了!
但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夥計居然就做到了,這不能不讓他驚訝。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夥計一番,夥計同時也在打量著他,而且他的眼神告訴他,這個小夥計對自己並沒有任何的畏懼。
夥計此時才看清楚了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這人七尺身高,穿著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戴著麵具。他更看到了麵具之下的那雙眼睛,那是一雙如鷹一般犀利,如狼一般狠利的一雙眼。夥計知道,隻有殺手才會有這樣的一雙眼神!
不過,他並沒有畏懼。
殺手從眼神之中肯定了這個不起眼的小夥計一定不是一般人,至少他的本事肯定不會一般。
他隻覺得這是一雙犀利睿智而且無所畏懼的眼睛,平靜而又無比的深邃。視之如臨深淵,無論你心裏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會被他一眼看穿,讓你無處遁形。這雙眼睛雖然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顯得十分的平靜,對人沒有什麼威脅。但它卻能在無形無意中直讓人感覺無比的壓抑,不敢直視。這是一個永遠都不會向任何人低頭,也永遠不會為任何困難所屈服的人。
這樣的眼神他已經見得太多了,這樣的人他也已經見得太多了。但是這些人在他的麵前都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隻有麵前的這個小夥計是個例外。但他卻肯定了這個例外,心裏不由地對他生起了一股欣賞。
他之所以欣賞這雙眼睛欣賞這個人,是因為他有些看不透這個人。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對於越是看不透的事物就越是欣賞。
而他的眼神卻在告訴夥計,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錢。為了錢,他什麼都可以去做。錢就是他的動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錢。錢可以給他無窮無盡的動力,可以讓他不為任何困難所打倒!
夥計已知道他是誰。
最終還是殺手先開口:“你家姑娘呢?”
他的聲音很冷傲。
夥計回道:“您請暫且稍等,容小的這就去稟報。”
殺手不再說話。
夥計的話音很平靜,卻無所畏懼。說完,起身離開座位往樓上走去。
五樓,右手邊第四個房間還在往外透著亮光。透過那層薄薄的窗戶紙,依稀可以看見房中雲霧繚繞,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在沐浴。
單從外形上看她就已是美到了極致。雖然看不清裏麵的人,但誰都無法否認她的美!
夥計並沒有多看一眼,也並沒有想入非非。他隻是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問道:“姑娘,人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