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到家時已是半夜十分,挨了母親好一頓訓,又熬了薑湯給他驅寒,父親瞧著他身後的大魚,說了聲:“有點意思,跟我進來。”說著轉頭走進了書房,葉凡隻得跟上。進了書房關上門,父親坐在椅上葉凡低頭站著,周邊牆上掛滿了父親的畫,山水花鳥栩栩如生,此刻在燭光的照耀下似乎都活了過來,看久了竟讓人有一種失了心神的感覺。葉凡知道父親畫的神奇,不敢多看,隻低著頭。“說說吧,今夜怎麼回事?”父親問話,葉凡也不敢隱瞞,支支吾吾地從昨日何飛宇的話講到今日的道士算的卦再到今夜大戰怪魚交代了個幹淨。葉父聽完點點頭:“倒是老實,沒編瞎話。”看葉凡仍低著頭似有心事,又問道:“怎麼,將那靈魚讓給了何家小子,後悔了?”葉凡搖頭:“後悔倒也不曾,今日何飛宇給了那道人十文錢這機緣應是他的。況且我知道父親您非凡人,若要指點我一二不會比那靈魚的機緣差,可父親似乎並無此意,想來您是不希望我去修這仙法的。”葉父聞言點點頭:“你可知今日若你將那靈魚據為己有會怎樣?”葉凡心中一驚搖搖頭,葉父接著說道:“那靈魚就會是你的了,隻是這樣倒會失了另一份機緣,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倒也不錯。”葉父起身推開書房的門,大步踏入院子來到那怪魚前,手指淩空一劃,那怪魚的身子竟如被刀切開一般一分為二,一顆鵪鶉蛋大小的白色珠子自魚頭中顯露出來,葉父拿起珠子擦拭幹淨,舉到麵前端詳片刻,那珠子中似有光華流轉不是凡物,他微微一笑對葉凡說:“凡兒,這珠子倒好看,想來滋味不錯,你嚐嚐。”葉凡正想拒絕,不想剛一張口父親就反手將那珠子塞進他口中,一驚之下竟吞了下去,似乎有淡淡腥味倒像是剛剛取珠子時沾了魚血所致的。葉父瞧見他吞了珠子笑著問道:“滋味如何?”葉凡一撇嘴:“不如何,沒什麼滋味。”葉父哈哈大笑。葉凡見他高興了急忙問道:“爹,這是什麼珠子呀?”葉父答道:“是江中靈氣所聚的靈珠,被那魚吞了還沒來得及煉化幹淨,你吃了它好處不少,以後慢慢體會吧。今日不早了,去休息吧,明日起,父親教你練武。”葉凡心中有些喜悅,連忙答應著回了房裏。
葉景天看著兒子房裏燈熄了,才回到房間,正見妻子立在窗前,見他進來輕歎了一聲道:“凡兒這孩子,資質心性都極佳,若是修行他日必然能超越你我,隻是......”講到這裏不禁悲從中來,眼中似有淚珠滾動,葉景天也一歎氣:“我何嚐不是這樣想,可是江家那預言......我曾經年輕氣盛也不願相信他們的話,隻是小妹的死還壓在我心上,三百同門的死還壓在我的心上,我哪裏敢用凡兒再去賭?不修道又有什麼不好,遠離爭端安樂一生,我自會護他一世,他終究是我葉景天和你薑慧的兒子。”
葉凡自不知父母的苦痛,一夜無夢。清晨起個大早,瞧見父親已在院中等候,今早是紮馬步,紮夠半個時辰方可去學堂。葉凡也不叫苦,日日不曾怠慢,幾個月下來,大有進步,紮起馬步來竟隱隱顯出一匹馬的架勢,身子也不似從前單薄,顯出一份少年獨有的英氣來。葉父又用桃木做了些兵器擺在院裏,葉凡每日從書院回來後便跟著父親練武,時日長了各式兵器不說精通,卻也是有模有樣,絕不是糊弄人的花架子。
書生習武畢竟是少數,除了何飛宇這種不愛讀書的另類外,同窗中也隻有葉凡一人,這倒讓兩人的關係更上層樓,越加親密。每每兩人出入書院之時,身姿英武,倒在一眾瘦弱書生中顯得鶴立雞群起來。
春去秋來幾度,每日讀書習武,不覺年華流逝,隻是葉凡的個子如竹節般節節升高,才讓人發覺這少年已不是當初孩童。卻說這何飛宇,自從得了金鯉,在家裏尋了個大缸養起來,日日對著它研習那《暗器寶典》,竟真被他修出了一絲真氣,雖然還微弱得很,但催動之下竟能馭物,讓人大為驚奇,他獨愛那控火之術,如今也能引火一轉,在旁人眼中簡直是神仙人物。連那條金鯉,如今也長到三尺長,每於月圓之際越水而出吞吐月華,竟有越長越長之勢,身上鱗片也越加閃耀,葉凡曾與何飛宇觀察那魚,頭部鱗片微微凸起,似有硬物埋於鱗片之下,每當兩人靠近,金鯉便從水中探出頭來,回轉遊動,端是通靈。
當初那支雜耍班子在城中留了下來,葉凡經過廣場上時常見他們搭台表演,隻是再不見那控火的道士,連同那會算卦的破落道士一起,仿佛從未在城中出現過一般。青城的煙柳又綠了,風拖輕縷翠含煙,多情又溫柔,直到許多年後葉凡回憶起青城,印象最深的仍是這滿城的煙柳,年年如約青翠,像是想要留住那離鄉遠去的人。
這年葉凡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