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巴蜀王璽印文字試解(1 / 3)

巴蜀王璽印文字試解

巴蜀文化

作者:馮廣宏

兩座王陵的發現

1980年3月,四川省新都縣馬家公社發現一座戰國時期的豎穴土坑木槨墓,因位於城西北5公裏的馬家鋪,故又稱馬家大墓。大墓平麵呈“甲”字形,木槨朝向正西。墓道長8.82米,墓坑長10.45米,寬9.2米,麵積約150平方米,坑壁基本垂直,規模甚為宏大。木槨全用名貴的楠木構築,長8.30米,寬6.67米。槨室中央為棺室,周圍有頭箱、足箱、邊箱等共8個,分為九格。棺室內置楠木獨木棺一具;棺底有“腰坑”,四壁與底用木枋構築,上用木枋作蓋。木槨及“腰坑”四周和底部,填以白膏泥封固。雖然此墓早遭盜掘,槨室內僅存一些小件器物,但棺底“腰坑”幸未被盜墓賊發現,腰坑中器物保存得仍然比較完好,計出土青銅器共20多類118件;銅禮器中有5件一組的列鼎,5件一組的壺有兩種形式,編鍾也是5件一組;許多兵器5件成組,可能因蜀地有“尚五”習俗之故。還有缶一對、蓋豆一對。從槨室內殘存的蓋弓帽和管形車器來看,原來還隨葬了一批車馬器。研究者認為,器物中的釜、甑、鍪、盤是晚期古蜀墓葬中常見的組合,大批戈、劍、矛、鉞和斧、斤、削、鑿等也是巴蜀墓中的典型器物,其中鍪、釜、甑的出現早於中原,是巴蜀人的獨有。陶器中有陶豆及圜底罐、圜底釜等,幾乎是晚期巴蜀墓必出之物。僅存一件漆耳杯,上有巴蜀文字,也是巴蜀的特有文物。出土器物以類別而言,用具有敦、鑒、盤、匜、勺、鍪、釜、甑等;食器有鼎、敦、壺、豆、釜、甑等;兵器有戈、矛、鉞、短劍等;工具有削、鑿、鋸、雕刀等。不少器物都光潔如新,有些銅器如短劍、鋸、雕刀等物,上麵所附加的木板和綁紮的繩索也都保存完好。其中有一銅鼎,蓋內有“邵之食鼎”4字銘文,字體是春秋戰國時楚地流行風格。王家祐與筆者曾經撰文論證此器為蜀製,“邵”為蜀王之名,並非楚國貴族昭氏,因銘文不會勒氏,隻會勒名。成都博物館判定墓葬年代屬戰國中期偏早,正是開明王朝經新都再遷成都的時期;而從規模、形製、文物數量、器物規格來分析,這座墓葬決非一般貴族墓,而是一座典型的蜀王陵。

出土的隨葬品中有兩件銅印,其中一件方形銅印寬3.5厘米,高1.4厘米,背微拱,中有鋬鈕,有四饕餮圖案組成的紋飾。這種印章過去少見,應該就是墓主蜀王的璽印。

從1999年起至2008年,四川考古人士配合三峽搶救性考古工作,對省內宣漢縣普光鎮進化村羅家壩文化遺址進行過三次發掘清理。1999年第一次清理墓葬6座;2003年再次發掘,清理墓葬33座;2007年又清理墓葬26座。其中時代約為戰國早期的33號大墓,最為引人注目。其墓坑寬7.3米,長9米以上;雖曾遭遇盜掘,但墓坑東部仍出土銅器130餘件,其中禮器有鼎、缶、簠、甗、敦、罍、壺、豆(帶蓋)、鑒、匜等,其基本組合與中原文化相似,而罕見於蜀域;兵器以戈為多(21件),另有鉞、劍、矛、刀、箭鏃等;用具有釜、鍪、尖底盒、勺、鏤空器座等;工具有鑿、削、斤、手鋸、雕刀等;飾物亦有10餘件;但沒有發現樂器。許多出土器物與新都馬家大墓非常相近。30多件陶器中有7件為彩繪。陶器中有尖底盞、花邊口圜底罐、缽、網墜等。根據此墓規格和出土器物情況,其並非一般貴族墓葬,應該是開明王朝時期的巴地王侯陵墓。

宣漢羅家壩遺址前後出土巴蜀銅印6件。在第二次發掘中,12號墓出土的蝴蝶形印章,蝶翅和蝶身都刻畫精美,是國內唯一的特殊印章形式,但印文鏽蝕不能辨認。10號墓墓主為女性,出土圓形青銅印章,印文為漢字“王”與火焰形和蝌蚪形符號所組成,當是巴賨貴族。21號墓墓主應是武士,出土一件較薄的青銅印章,印文不可辨認。值得注意的是,2003年在王侯一級的33號墓坑中,墓主骨架腰部發現一件青銅圓印,直徑約8厘米,印文經處理後相當清晰,因做工精細,被譽為最完整的巴王印章。

新都蜀王璽印解讀

新都馬家大墓出土的方形璽印,上麵刻有巴蜀特有的圖像文字。印文可分上下兩部分,上部由三個文字所組成。中心是張開的鎧甲圖像,頂上有頭盔,甲衣由25塊鎧甲片聯綴而成,是為一字。鎧甲圖像的左右兩邊,各有一牙璋圖像,右側圖像略有蝕壞,這是相同的兩個字。過去多將這種牙璋圖像解釋成“鐸”。雖然圖像的外表有突起的乳丁,與鐸相似,但中間應有鈴舌,執柄才能搖響;而且其放置方式,應該是大口朝下,方能穩定。但該圖形象是大口朝上,與鐸不合。印文下半部分也由三個文字組成,主體是兩個光頭人呈攜手狀,成為一字;而攜手之處的“三星玉版”,又是一字。下麵的空處,刻有一帶蓋的罍,也是一個文字。

印文中的鎧甲圖像,顯然意在強調武力保衛,故可讀“武”。這個字應是開明王朝標誌性徽記,象形氣息甚濃。對比一下大墓中出土的5件成組器物上,多刻有一種徽記文字,類似古漢字“”形;整體上看,好像宮廷洞門前麵的柵欄,又像是具有左右兩根立柱的牌坊,與後麵宮門互相套疊。筆者發現,這個徽記應該是印文鎧甲圖像的符號化,實為一字。其下角有一小方塊,中有斜線。筆者曾撰文論證過,這一合文應即“開明”二字。在唐宋有不少集錄古文奇字的書籍,如唐崔希裕《纂古》一書,曾收錄“古文”一字,字形就是“”,宋人轉錄時定為“明”字;筆者疑此字本是“開明”合文裏的“開”字,唐人熟知,在宋人轉錄時漏掉“開”的部分,卻把“明”字的隸定結果保留下來了。宋代郭忠恕《汗簡》曾經征引古文七十一家,其中古文“日”字,是方塊形中間一根折線,或許就是那個“明”字的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