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父女訣別(1 / 2)

西風緊,北雁南飛,到處呈現一片衰草連天的景象,準備迎接風雪載途的寒冬。

穗線在風中搖曳,失去了原有的姿態。流水淙淙,汩汩向東流,最終不知流向何處。孤立桅杆上,兩串消褪了顏色的長白燈籠高高掛起,隨風狂舞分不清南北東西。

驛站外,斷橋邊,伊人雪影持劍遺世而獨立,逆著風極目遠望,不清楚僵持了這個姿勢有多久,她在等一個人,一個——她此生不得不殺的人。

風推動小船兒向伊人推移,長蒿劃過江麵,倒影攪合秋水剪裁成兩半,每一下,落在撐蒿人的心上都尤為沉重,怕是上不了岸,注定一輩子搖晃。

波光粼粼,蕩漾開層層漣漪,劍柄與波光交相輝映,看清來人是誰,伊人握著劍身的手不覺沉了幾分。穗線脈絡清晰,卻分明勾勒不出伊人已經模糊的輪廓。

穗線飄搖,仍在孤單地炫耀著它們的美麗。小船兒還在前行,距離一點點拉近,卻拉不近兩顆與世隔絕的心。

許久,雪影睫毛輕微顫動,才凸顯出她是個活物,伊人抬起沉靜若西子的麵容,視線揮不去渾濁,蓮唇翕微又閉合,終歸不複說出些什麼。河流重複著單調而乏味的韻律,譜寫出一曲亙古不變憂傷的歌。

柳絮紛飛,凍結了整個畫麵。茅草似椎刺錯落,荊棘似利刃橫生,隻有撐蒿人——疑是故人——稀疏寥落的暗影,在這錯落橫生的掩映下,重複著簡單而機械的靠近。

不忍、退縮、為命運的嘲弄,各種難以言喻的心緒交織上業已失色的花容,她不願相信,卻又無論自己多麼不願意相信,事實已幾近殘酷地擺在了自己的麵前。今日決一死戰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丈夫。

與之相對應的,是撐蒿人黯然絕望的眼神,辨不清虛實,書寫的便唯有空洞。手下的一處帶動已經麻木,漸變為供造化弄人做作的姿態。

許久,小船兒在伊人不遠處停靠。

男子雙目恢複了神彩,對上伊人冷若冰霜的臉,曾經那麼熟悉,此刻又倍感陌生,太熟悉,不太確定,手裏拿著劍的那個女人,是不是自己的……妻子,太陌生,又抑或,僅僅是與自己妻子有著相似眉眼的……雪舞回風。

“你父親,為什麼沒有來?”

若冰塊般的聲音,從雪舞回風丹唇中啟開,喉頭卻分明湧過汩汩酸澀。

方才明白,無論佇立在斷橋邊的女人,外表有多麼強勢,多麼不可一世,也無法掩飾此刻內心的脆弱。她多麼希望,前來應戰的會是自己的仇人——楓臣秀一,而遠非身為仇人兒子身份的……他。

“我以作為我父親的兒子為榮,我代替他老人家,來接受你的挑戰。”

楓臣惡少盡可能讓神形篤定,悲慟還是掙脫眼眶的抑製,流瀉了出來。

他的嗓音聽上去有些沙啞,夾雜著不屬於他這個年紀意氣風發的男子應有的滄桑,麵容因為貧乏思念某人,日漸消瘦得不成樣子,人比黃花。

他不是沒有想過,會同自己的妻子再度重逢,甚至為自己編織了美麗的夢。溫柔地抱緊,不再給妻子任何離開自己身邊的機會。那些奢想起到了出其不意的“諷刺效果”,再度重逢,兩個人居然會衍變成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