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袖不甘地握緊手中的茶杯，恨不得將它捏個粉碎。其實她心裏清楚得很，策劃這件事本身就是荒唐的，無論成功與否，都會觸怒他，更徹底地說，如果龍嘯這次行動成功了，隻會讓他自己死得更快，可即便知道結果，她還是想看看漸逝死時的樣子會不會還是那麼絕世傾城，還有秋正然和漸滅痛苦瘋狂的表情，所以她做了，還讓龍嘯成了替罪羊。
當然這一切她都不會讓龍嘯本人知道，不能說心底對他沒有抱歉，可也隻能是這樣了。
“因為你打草驚蛇，讓對方有了防備，你打亂他的計劃。”水袖冷冷地說出另一個理由。
“這——”對水袖說出的話，龍嘯無言以對，這的確是自己太鹵莽，有欠考慮，可他還是有些不明白，就這——以致於這麼嚴重嗎？
“你知道你最大的錯在哪嗎？”水袖懶懶地朝他看了一眼，見到龍嘯不解的神情，冷笑著繼續說道，“你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你太不了解那個人，太自以為是，你根本不知道你現在所效忠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有多麼可怕，哼哼，等你明白之後，一切都太遲了！”
看著龍嘯越發疑惑和凝重的神色，水袖不禁感到一絲唏噓，這麼天真單蠢的男人竟然能生存到現在，對於從小便被迫看清殘酷現實的她來說，簡直不敢相信。
連是非黑白，誰才是真正的魔鬼，誰才是他真正的仇人都弄不清楚，難怪這麼容易就被別人利用，水袖為他感到悲哀。
從柔軟的榻上起身，將一口也沒動過的茶杯放下，打開門，水袖長呼出一口氣，然後看著它在遇到外麵寒冷的空氣後，在眼前變成一團水霧，漸漸散去。
“別說我沒提醒你，小心那個人！記住，在他麵前，服從是唯一的生存法則，永遠不要試圖去猜測他心裏在想些什麼，在他麵前自以為是，結果隻會盡早結束你的生命，他那種人的心思不是我們這種人能揣度得了的……”
因為他是瘋子，一個完完全全的瘋子，一個被貪婪和欲望吞噬的瘋子！
水袖的話到最後似乎變成了歎息，沒等龍嘯反應過來，門被關上的聲音卻已響起，人已不在……
*
暮邪的心情激動了一整天，淩晨見過逝之後，回屋硬是興奮得沒睡著覺，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就迫不及待地起身想去見逝，可沒想到討厭的爹硬是纏著她，不讓她走，一會兒說是逝太累，要讓他多休息休息；一會兒又說要她燉個什麼湯啊羹的，給逝補補身子……好吧，既然爹這麼堅持，而且對逝的身體又有好處，那她就——燉吧！
沒想到這一燉就燉了好幾個時辰，眼看著都快到正午了，暮邪那個心急啊！等湯一褒好，也顧不得吃飯和爹那如催命符般的聲音，便飛一般地直奔‘漸園’去了。一路上興高采烈地，嘴裏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跑進了‘涵楓軒’，因為之前逝不在，她都好久沒踏進這裏了，心裏又是一陣激動，也懶得看一眼那滿院肆意的火熱妖紅，暮邪一心隻想著趕快見到逝。
腳步輕快卻在看到門口站著的那人時停住了——咦！
紫煙手裏也端著一個托盤，上麵盛著一碗還微冒著熱氣的冰燕羹，為了保溫，碗下麵還細心地放了一個小火爐，不過裏麵的火已經不太旺了，看那樣子，她應該在這站了很久了，可為何不進去呢？暮邪撅著嘴想。
紫煙也發現了暮邪，自然也看見了她手裏捧的那個暖瓷盅，一時間，二人相顧無語，都頗為尷尬，最後還是暮邪先打破了沉默，
“紫煙姐姐，逝——他還在睡嗎？”
“恩——應該是吧，裏麵沒什麼動靜。”紫煙憶起前些時日她們之間的不愉快，不自然地回道。
“哦——”
聽到這話，暮邪心裏很是有點失望，看樣子今天是見不到逝了，剛想開口跟紫煙說告辭，卻聽屋裏傳出一個輕輕的聲音：
“是暮邪來了嗎，快進來吧！”
“恩！”
一句話，聽在兩個人的耳朵裏卻是兩種不同的效果，暮邪是笑開了花，樂嗬嗬地越過僵直站在門邊的紫煙便推門而入，樂暈了頭的她並沒有注意到紫煙臉上明顯的受傷和痛苦的神色。
看著自己端得都已經麻木僵硬的手和盤中漸漸失溫的冰燕羹，紫煙無力地扯出一絲苦笑，眼中的痛楚更甚。
自己和暮邪的差別竟是如此之大嗎？何以自己在門外苦候了這麼久，也不曾聽他出過一聲，而她一來，便得到如此優待，難道她真的隻是個沒有人注意的影子？
罷了，罷了……
深吸一口氣，把多餘的情緒掩飾掉，她還是那個冷漠安靜的紫煙，騰出一手，輕輕拍去頭上、身上的寒意，不讓它們擾了那一室的溫暖，紫煙抬頭邁步進了屋子……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