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忘記你們,重新開始。2010年的7月,她對自己說。可是,往後的時光裏,她發現,人生,是有跡可循的。那個吵著、嚷著要忘掉過去的人,在無人看管的年華裏迷失方向。現實與過往糾纏,午夜夢回,落滿塵埃。
梁辰,你就是個孩子。穆榮說。
梁辰,我們離開吧,去西湖,去靈隱寺,哪裏都好。藍山說。
梁辰,你為什麼要這麼善良。阿印說。
梁辰,你怎麼長的?孩子的臉,猴子的身體,獅子的精神,鬼一般的存在。姚半夏說。
梁辰,你可一定要幫我,追不到他我就追你。木木說。
梁辰,我在大理等你,你一定要來。水蘇說。
梁辰,橙子味的咖啡,喝喝看。沈卓林說。
梁辰,放開你,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宋湘茗說。
梁辰,我不配喜歡你。韓維說。
2014年的May咖啡館。
一星期周而複始,地鐵擁擠不堪,洶湧的睡眼惺忪的人群,黑咕隆咚的空間,分不清白天黑夜,恐怖片裏高頻出現的場景。梁辰從地鐵站出來,走到公交站台,等33路,8站,下車走十分鍾,到事務所。畢業的第四年,這是她第一份工作,她在康華事務所做實習律師。
事務所旁邊有家新開的May咖啡館,推門而入,紫水晶串成的風鈴發出叮叮啷啷的脆響,經典的法式裝修風格,棕色溫馨的木桌和方椅,靠牆的座位還有米色的布藝沙發,牆紙選的是米黃色的星星,搭配銀色的手工吊燈,彌漫了複古淡雅的味道。正值上班高峰,兩個收銀台排著長長的隊伍,倒是沒什麼客人坐下,大廳裏隻有一個服務員忙著擦拭桌椅。屋子彌漫了濃濃的咖啡味,她吸了大口,感覺到身體每個毛孔都被咖啡空氣喚醒,關於對咖啡的喜愛,無法追溯,好像有人喜歡異性,有人喜歡同性,喜好是天生注定的。這輩子,注定跟咖啡死磕到底了,點上一杯美式咖啡,幾滴橙汁,發會兒呆,如果人生就此畫上句號她也心甘情願。
梁辰穿著黑色通勤西裝,白色的男式襯衫,長及腳踝的西褲,即便這是最小碼。挎著巨大的公文包,身形單薄,像一隻黑色的小猴子,睡眼惺忪地擠在人群裏,格外醒目。
“喂!”一個洪亮的男聲打斷她的“白日夢”。
男子身穿阿瑪尼黑色西服,手拎黑色大公文包,英氣的眉毛,星星眼,娃娃臉,大背頭,咧嘴大笑,笑起來的酒窩像極了奶精球,軟綿綿的。
“我第一次登場,這麼盯著人家不好吧?”韓維笑嘻嘻地打斷她的“色眼”。
“不好意思啊,我換一下”,她捂住眼睛,停頓幾秒,放下,“現在呢?”
沒精打采的死魚臉,眉毛囧成八字,像個癡呆兒,嚇得韓維連連搖手,“過了過了,再收一下。”
“這樣呢?”
瞬間,她的眼睛笑成月亮,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仿佛真的有星光在閃,嘴角大剌剌咧開,露出一排健康的小米齒,嬌憨可愛。
韓維頓時心中一顫,仿佛又回到初見時的悸動,心裏湧上一絲甜蜜。
“嗯,就這個,這個不錯,叫人看了心花怒放!”
“那你心花怒放了嗎,二維!”
韓維大手朝她腦袋上輕輕一拍,語氣認真,“跟你說了多少次,我叫韓維,韓維,不叫二維!”
梁辰又跟分裂似地,跳開了一步又嚷,“大清早精力真好,二···維?”
懶得同她拌嘴,筆挺站在她麵前,185cm的個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嘴角揚起寵溺的微笑,思緒不自覺飄然起來。
這天,他拎了公文包,站在長長的隊伍裏,邊同客戶講電話,“王先生,明天開庭,記得準時到庭,還有,穿正式點,審判長是女士···”
“Desyeuxquifontbaiserlesmiens
Unrirequiseperdsursabouche
Voilaleportraitsansretouche···”
突然前麵傳來細細輕輕的歌聲。
騷動的人群一下安靜了。
韓維收了電話,尖細的女生還在哼唱,聲音幹淨澄明,頗像陳綺貞的音色。好像是法文歌,柔軟的發音,慵懶的腔調,女生輕柔地哼唱,他也不由自主地食指一動一動,敲打在黑色公文包上。
“Del’hommeauquelj’appartiens
Quandilmeprenddanssesbras
Ilmeparletoutb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