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點本也是乞兒出身,當初方圓見他機靈便留在店裏當個小夥計,雙點卻也忠心,當日也多虧他通風報信,南程莫才及時趕到救了方圓一命。可他倒好,自己脫了困,反而開始嫌棄秦夢遙多事,方圓臉色一沉,本想開口訓斥雙點薄情忘本,又擔心雙點敏感多心,話到嘴邊隻得又狠狠咽了下去。
“夫人善心大度,才將你我留在家中,如親人相待,這些難道你都忘了?”方圓瞅瞅北邊上房,當初秦夢遙將主臥騰出為他養傷,這份恩情,他至終都銘記在心,“那位老伯的情況,劉媽也跟我講過,這麼大年紀還要為了口飯東奔西走,也實在不易,今日夫人能為老伯提供這樣一個棲身之所,你當慶幸,善心之人天下不計其數,但能做到夫人這樣的,你想想能有幾人。”
雙點垂頭不語,可總算不再怨念。
老乞兒一覺睡醒,房裏早起點了油燈,豆大的燈光隻能照亮周邊半米範圍,所以一切顯得影影約約,極不真實,隻有房中那似有若無的菜香提醒著他,這一切絕非夢境。
“你醒了,呶,夫人給你留的晚飯。”雙點語氣冰冷一指進門處的桌子,隨即一頭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腦袋,無論老乞兒如何搭話也再不應聲。
第二日一早,雙點睜開眼時,老乞兒床上早已沒了人影,雙點內心驀然一緊,隻覺頭頂嗡的一聲,涼意自頭皮漸漸向下蔓延,他掃視房中一眼,這門房本就沒有貴重物品,自然也看不出深淺,可是南少爺夫妻二人住的上房卻不一樣,萬一那老乞兒夜裏心懷不軌,拿了東西便跑路,而自己卻絲毫不知,豈不都是自己的責任。
想到這裏,雙點猛地衝出房門,一路往院子裏奔去,老遠看見劉媽,嗓子裏卻如塞了塊海綿,喊也喊不出來,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眼淚撲簌撲簌便開始往下掉。
“好孩子,這大清早受了什麼委屈,還是誰罵你了,跟劉媽媽說說,劉媽帶你去跟他算賬!”劉媽見雙點落淚,急得扔掉手中的掃帚,一把把雙點拉到懷裏,擦淨了臉上的淚水,雙點這才漸漸安定下來,一邊打嗝一邊委屈訴說:“那老伯,昨天夫人留在門房的那老伯,不見了……”
話音還沒落,就聽見劉媽身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小佬兒不見了,你小子倒是怕什麼,莫不是你家夫人會責罰你不成?”
劉媽一聽急得回身甩甩手,“胡大哥,這孩子因為你都急成這幅模樣了,你還在這裏打趣他!”
雙點睜大眼睛緊緊盯著煥然一新的老乞兒,自上到下仔細打量一通,驚訝地合不攏嘴,“你,你沒走啊!”
“我還得在這裏看家呢,哪能說走就走!小娃娃,你這一覺睡得可真夠沉的!”老乞兒不知從哪搗騰來一把破濟公扇,笑眯眯的搖著扇子,昨兒夜裏電閃雷鳴,他還擔心雙點會被嚇醒,結果湊過去一看,這小子蹬了被子四仰八叉睡得正香。
“你……”
雙點抬手指著老乞兒,正要發牢騷,卻被劉媽一巴掌打回來,“你這孩子,越大怎麼越沒禮貌了,哪能對長輩指手畫腳,這位是胡伯,從今往後,可不能再這樣冒冒失失的,要不然以後誰家的姑娘肯給你做媳婦!”
雙點極不自在的點點頭,抬頭憋了半天,一句胡伯實在喊不出口,遠遠看見秦夢遙從一旁院子的小門走出來,終於如釋重負的喘口氣,奔著秦夢遙便跑了過去。
“正巧,一會我打算移些花苗過來,正愁沒人手呢,”秦夢遙笑眯眯看了雙點一眼,雙點眼圈仍紅通通的,再看那邊立著的胡伯,她心中便有了思量,抬手輕輕揉揉雙點的小腦袋,依舊笑嗬嗬的向劉媽胡伯走去。
劉媽早就知曉她一早起來澆花的習慣,尤其是那次從城中買了大批花苗回來後,秦夢遙的任務便又重了幾分。可胡伯見秦夢遙起床甚早,臉上閃過一絲訝異,眼神中略帶疑惑地掃了秦夢遙一眼,緊接著和氣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