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夢遙尚不及發問,就聽見走廊中傳來一陣腳步聲,不用想看也知是劉媽,也隻有她能將小碎步走的那樣急促而有規律,秦夢遙聽她在廂房門口止步,於是忙從書房走出,隻見劉媽熱得滿頭大汗。
“劉媽,什麼事這樣急,看您熱的!”秦夢遙掏出手帕在劉媽額上輕輕擦拭幾下,劉媽這才緩過氣來,很是無奈的指指門口方向。
“也不知從哪裏跑來個老乞兒,在咱們大門口賴了一早上了,雙點見他可憐給了幾個饃打發他走,結果他反倒直接坐在門口。他那把老骨頭咱們又不好往外攆他,眼下日頭越來越毒,要是他在咱門口熱出毛病來,那不就成咱的事了,”劉媽想起老乞兒那無賴的模樣氣得牙癢癢,“雙點沒法子,又請了張管家出來,結果那老乞兒死乞白賴非要當家的出去,有要事要跟當家的說。”
“我當是多大事呢,”秦夢遙苦笑,“不過給些甜頭打發了不就齊了。”
“誰說不是呢,可那老乞兒似有神通,在門口神神叨叨說了半天,說咱們宅子的風水好養人,甚至連夫人你的閨名都說的一字不差!他還說……”劉媽說到這裏壓低了聲音,一轉眼正看見南程莫從書房走出,於是又轉念道,“也罷,那樣的老乞兒怕都是些江湖騙子,說的話實在做不得數,還是讓雙點趕出去得了。”
秦夢遙卻聽得心生疑雲,一個老乞兒怎會有這樣大的神通,她的名姓隻有家中相熟的人才明了,外人又豈能得知,於是忍不住問道:“他還說什麼了?”
劉媽看看南程莫,見他臉色木然,便自顧放寬了心,接著前麵的話說著,“他說夫人本是富貴命,並非咱們普蘭城土生土長,至於其他我倒是沒有聽得清楚。”
此人既知秦夢遙非本土人士,想必對於其他身世必也有所知曉,秦夢遙平白占了這具身體,最懼有親人相認,畢竟相貌雖無太大變化,但靈魂卻早已非故人所有。忐忑思量小會後,秦夢遙一如往常般微微笑著,“此人倒是有趣,出去看看也好。”
劉媽攙扶著南程莫,三人慢慢往大門口走去,老遠便聽見門口的嬉鬧聲。想不到那老乞兒生了副唱談說書的好嗓子,再加上見的世麵廣博,於是索性坐在門口講起了故事,雙點到底年輕,聽了幾句竟放了手頭活計,聚精會神聽了起來。
這會子正說起一女飛賊夜闖宰相府,不想歪打正著卻促成了一段姻緣,老乞兒繪聲繪色,如親眼所見一般,連秦夢遙聽完都不禁在心中大道精彩。
故事講到一半戛然而止,老乞兒見秦夢遙到來,並不起身相迎,反倒斜倚在門上眯著眼睛假寐起來。
秦夢遙也不惱火,雙點搬來兩把椅子,安置南程莫坐下後,反而躬身將那老乞兒扶到椅上坐定,這才細細打量一番。
隻見那老乞兒滿臉皺褶,一張老臉被曬成黑褐色,許是多日不曾洗臉的緣故,環繞五官積了厚厚一層黑膩子。一頭花白頭發淩亂的披在頭頂,發梢處甚至隱約有結塊成縷的發絲,老乞兒不時抬手在頭皮抓撓一番,手上撚著從頭皮上抓下的虱子,看得秦夢遙心驚膽戰。一身看不出原色的長衣衫,衣袖上還拖著一小塊灰汙的棉花,想來是冬衫穿得久了,裏麵的棉花早已掉光,便湊合著穿到了如今。
劉媽在一旁看著老乞兒的行頭,甚覺可憐,可見秦夢遙竟將家中幹幹淨淨的木椅讓給這渾身髒兮兮的乞兒,心中難免起了疙瘩,卻又不好明說,眼見那隻黑乎乎的手扣完鼻孔又在椅子上摸來摸去,忍不住扯扯秦夢遙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