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到門前,就聽見院內有嬉笑之聲,還有燒柴的煙火氣隱約傳入鼻孔,方圓不由感覺奇怪,這四周並無其他住戶,而劉媽一向又極為穩重,至於南程莫,就算打死方圓都不肯相信他也會同人嬉笑如斯。
於是疑惑中,方圓便將耳朵貼近門口仔細聽起來,誰料剛偷聽不一會,就聽見大門吱嘎一聲豁然洞開,方圓猝不及防,身子仍舊維持著前傾的姿勢,尚來不及收力便堪堪往前趴去,恰好臉朝下直啃了大大一口泥土。
這廂還未起身,便聽見院內有人拍手歡叫,“夢姐姐真棒,一下子就把壞人打倒在地了!”
方圓奄奄地抬起頭,無語淚先流,“大嫂,是我……”
“啊嗬,竟是方公子,”秦夢遙本意要捉弄外麵那偷聽之人,可誰料竟捉弄了自己人,還害得方圓灰頭土臉趴在地上不能起身,心中深覺愧對,忙伸手扶起方圓,口中還輕輕叨念:“方公子您來我們已經深覺榮幸了,幹嘛一見麵還行這麼大禮!”
“……”方圓本來就被折騰地極為無語,這下又聽大嫂一說,更無語凝咽,隻好從滿是泥灰的臉上竭力擠出一抹笑意,吐吐口中的沙粒,艱難說著,“大嫂,還是先讓我洗把臉再說吧……”
這一轉臉才看到院中竟立著一個麵容清秀的男孩子,此刻正笑嘻嘻的盯著秦夢遙,而不遠處那奇形怪狀的爐子跟前還坐著一位婦人,也正扭頭往大門處張望。
方圓顧不得其他,忙打來一盆清水,將頭臉仔細清洗一通,這才注意到那位爐前的夫人竟是之前在石塔村的李嬸。他雖然曾帶李嬸母子來過此地一次,可來的路程極繞,他便隻作那婦道人家記不得道路,也便不曾多言,可誰知今日竟又在小院之中看見她,不由神情一愣。
而忠兒已經笑跳著拉著秦夢遙的手,眼睛直直看著秦夢遙的臉,口中則不斷說著什麼,秦夢遙緩步走到方圓跟前,將忠兒打發到一旁,這才滿臉歉意地看著方圓被磕地紅腫的嘴唇,還來不及道歉卻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方圓那兩片紅腫的嘴唇著實像極了《東邪西毒》中歐陽的香腸嘴,再加上他的嘴本身便占地麵積不小,更加生靈活現。
“大嫂,莫不是我臉上還沒洗幹淨?”方圓神色不豫,但介於對方是南程莫夫人的份上,仍死死壓製著火氣,不敢將心中不滿表露出來。
秦夢遙自知失禮,忙克製自己鎮定下來,而後壓抑著嘴角笑意,決意不看方圓的嘴唇,神色怪異的向方圓道歉一番,恰好南程莫適時出現,這才化解了一場無名尷尬。
“方才在屋中就聽見外麵吵嚷,可是有何新鮮事發生?”南程莫眼角帶笑的摸摸忠兒的腦袋,順著忠兒眼睛的方向才意識到方圓的存在。南程莫在原地默默站了小會,才神情淡漠的走向方圓,客氣的問候著:“你來了。”
“少……大哥,”方圓何嚐不曾注意到南程莫對自己態度的轉變,從前他雖對人冷淡,但卻也不曾像今時一般透著令人發寒的涼意,身子不自覺的往後一張,開口想再說句問候,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響。
“你們聊,”秦夢遙也覺察出這二人之間不對勁,自從上次方圓發來一紙飛鴿傳書之後,便再未再小院中現身,可今日竟突然再度出現,而南程莫對他卻也不似從前那般親厚,莫不是兩人之間出了矛盾,或者南程莫記恨方圓不來探望自己?
心中正胡亂猜想中,秦夢遙突然想起她曾經懷疑南程莫不喜歡女人之事,原本這些日子已經被自己拋擲腦後,可今日見這異狀,竟然又被她重新想了起來,想到這裏她竟有種難以抑製的興奮。
再不濟她也曾是半入門的腐女一枚,而且這種情節往往隻有歪歪小說中才會出現,想不到竟被自己這般好運的撞到,於是做足了看好戲的念頭,她慢慢撤出兩米開外,蹲在地上同忠兒一同堵螞蟻窩,卻支著耳朵一心想從兩人談話中獲得些許情報,興許以後還可拿來作為威脅南程莫的證據。
可誰知那二人竟似腳下生根一般,隻是定定的站著,也不說話。南程莫雙臂交叉抱在懷中,眼中滿是戒備,審視地看著方圓。而方圓則垂首安靜地站在原地,如同當初在南大少爺身邊伴讀時一般,除了沉沉的呼吸聲,再不敢發出其他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