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站起身來向白臉男子問道:“大哥,小弟方才出來的匆忙,沒帶足銀兩,可否先從莊中借支些銀兩,待我派小廝取來一並奉還?”
話音剛落,便聽得身後有人說話:“喲,這不是南家二少爺嘛,聽說二少爺最近忙得很,今兒怎麼也有閑來這兒耍樂子了。”
南程言回頭,見那人生得麵色白淨,一雙細長鳳眼微微含笑,唇邊尚餘一抹笑意。素白但質地極佳的綢衫顯得此人越發出塵,手中執一把折扇在麵前輕輕晃動,不是城中赫赫有名的尤公子又是何人。隻是南程言同尤子期並無過多交集,隻不過在一次酒宴上相遇罷了,沒想到今日卻在虎頭莊又相遇。
“嗬,原來是尤公子,幸會幸會,”說完,南程言才緩緩轉身,公子派頭十足的打量尤子期一眼,微微笑道:“南某不過近日閑來無事,久聞虎頭莊的大名,因而今日前來湊湊熱鬧。尤公子風度翩翩,原來也有這等嗜好,快請坐請坐。”
兩人口中雖這般客套,然而心中卻各有千秋。南程言袋中空空,但見尤子期如此,便仍做足了派頭,斷然不敢失了顏麵,而那尤子期卻仍舊麵帶笑意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方桌上的竹筒,又見南程言麵前空空,於是驚訝地看了南程言一眼,“莫不是南公子在賭場中隻愛觀人賭,卻獨在一旁潔身自好不成?”
南程言麵上略微一僵,愣在當場不知該如何作答,正尷尬中,卻聽見尤子期爽朗一笑:“看我真是糊塗,南公子出門自是要帶銀票的,哪能直接真金白銀擺在桌麵上呢!”
周圍眾人聽了小會,也覺無趣,仍舊圍在桌旁喧鬧起來,那白臉男子倒也給南程言幾分薄麵,並不提方才之事。南程言聽聞尤子期的話,心中一鬆,也顧自笑起來。
“既如此,南公子請繼續,在下有事便不奉陪了,”尤子期說完,衝身旁兩個小廝一揮扇子,小廝忙在前開道,往後方走去。南程言目視尤子期走遠,慢慢鬆了一口氣,心下猶豫還否繼續賭下去,卻又舍不得丟的那一百兩銀子。
正遲疑中,便見那白臉男子起身走來,低聲道:“南公子,按說我們莊主規定不得隨意向賭客借貸,但既然南公子開了尊口,在下也不好拒絕,請公子至拐角處,找一位白須賬房,就說自慧宣桌來,欲借些銀兩,屆時請公子同賬房寫好借條便是。”
南程言得了話,正中下懷,也不推辭,謝過白臉男子之後,便找到一位白須老者,借了百兩文銀,重又在慧宣桌前坐下。又打發了跟在身旁的小廝慶子回南府去取些銀票回來,雖則南程言已同母親鬧翻,但若尋些借口,南夫人又豈會容許自家兒子在外受苦,於是想到這些,南程言便在桌旁心安理得賭了起來。
不過不知是因手氣實在太背,還是初入賭途不諳此道,南程言依舊輸得一敗塗地,自虎頭莊借得的一百兩文銀眨眼也已隻剩些細碎銀子,而被派去南府取錢的慶子卻始終沒有消息,南程言摸/摸幾塊碎銀,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眼看身上沒了銀子,手中還欠著虎頭莊百兩銀票,南程言抽身欲偷偷溜走,剛到門口,卻被四個虎背熊腰的大漢伸手攔住。
而就在這時,南府上下也已是亂哄哄一片。
南家幾位長老不知從何處聽來消息,不顧南府門衛阻攔,直接衝至南府大堂之中,口口聲聲要見南程言,南夫人見勢不好,顧不得頭痛難忍,起身至大堂中迎接幾位長老,剛強擠出一絲笑意,尚未來得及說話,便見大老爺手中拐杖猛地一敲地麵,滿臉怒氣的嗬斥道:“程言呢,讓他出來,好好的家業被他敗壞至此,成何體統!”
“大哥,您消消氣,言兒最近忙於公事,如今也不知在何處忙碌呢,”南夫人雖對南家這些仗勢欺人眼中隻認錢財的主恨得牙癢,但為了南程言隻能低聲勸慰。
可誰料這一勸卻把在座眾人的火氣噌的勾了起來。
“嗬嗬,忙於公事?敢問南夫人所說是何公事,是在夜宿青樓飲酒作樂,還是在賭坊聚賭營私?”說話的正是前些日子極力為南程莫討回公道的三老爺,前些日子大病之後,他便在家中誓不再過問外界之事,可今日不知為何卻又踏足南家大門。